“晓茹，好久不见。”

裴远晟含笑对她说道。

季晓茹眼睛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

她吸了口气，笑了下，说：“好久不见。”

接着，她马上拉住笑笑的手说：“对不起啊，我刚刚让你担心了，话说刚才人那么多，没挤着你吧？”

她现在一想刚才那个情况才觉得后怕，笑笑大着个肚子，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办啊？

“没事，晓茹你还好吧？严凌呢？”

唐笑连忙问。

“走了。”

季晓茹咧了咧嘴，就是不敢朝裴远晟的方向看。

裴远晟平静地站在唐笑身后，与唐笑如今是什么关系，不言自明。

季晓茹心里有点难受，打了个呵欠说：“笑笑，我困了，想回去睡觉了。”

“好啊，时间也不早了。”

唐笑直接走过去挽住了季晓茹的胳膊，对裴远晟说：“走吧。”

“晓茹回来了，你就不要我了？”

裴远晟挑了下眉，眼神扫过唐笑挽着季晓茹的那只手。

笑笑的手，平时都应该在他手里的。

“咳……”

唐笑不想在季晓茹面前和裴远晟表现得太过亲近，毕竟，她总觉得晓茹对裴远晟或许还是有感情的。

“别闹，快走啦。”

她无奈地说了一句。

裴远晟耸耸肩，叹道：“原来我只是个工具人啊。”

“什么工具人不工具人的，走啦。”

唐笑催促道。

裴远晟知道唐笑一贯是这样的性格，只好心甘情愿当一个工具人，跟在两位女生身后保驾护航。

到了停车场，慕子豪看见自家少爷默默地跟在唐笑与季晓茹身后，形单影只，满脸写着不开心，不由得也大为惊讶。

少爷这明显是吃醋了，唐小姐怎么也不哄哄？

啧……

果然在唐小姐心里，还是闺蜜更重要么？

但让裴远晟郁闷的还在后头。

唐笑和季晓茹上车后，唐笑说今晚和季晓茹一块儿回她自己家。

当着季晓茹的面，裴远晟倒也没说什么。

季晓茹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有心事，一路上都没说话。

唐笑今晚上过得惊心动魄的，运动量超标，此时疲倦极了，正好眯着眼打盹儿。

车开到了唐笑先前所居住的单元楼楼下。

上去前，裴远晟对唐笑说：“笑笑，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季晓茹瞥了两人一眼，扬起嘴角说：“笑笑，我先上去了。你家密码没换吧？”

“好，你先上去，我马上上来，密码还是从前那个。”

唐笑回道。

“嗯嗯！”

季晓茹挥挥手，闪人。

慕子豪下车，去旁边守着，车里只剩下裴远晟与唐笑二人。

唐笑不解道：“裴远晟，你要和我说什么？”

裴远晟揉了揉额角，表情似有些头疼：“笑笑，你不要我了吗？”

“……”

唐笑愣了愣，噗嗤一笑：“这是什么话……裴远晟你怎么了啊？怪怪的今晚上。”

“你不和我商量就决定丢下我，我当然会生气。”

裴远晟皱眉望着她说。

“啊？”

唐笑瞪圆了眼睛，有些意外地盯住裴远晟，“你生气了？”

她好像还蛮少见到他生气的。

平日里，裴远晟总是气定神闲，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是啊，我生气。”

裴远晟温和地说着，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唐笑的手。

他那双墨玉般柔亮深邃的眼眸中，透出一丝丝无奈，还有一丝丝慌张。

可是，他却一点儿也不舍得冲她发脾气。

“……为什么？”

唐笑不懂。

“就因为我没有事先和你说吗？可是，我也是晚上才知道晓茹回来的。”

唐笑两只手握住裴远晟微凉的手，轻轻搓了搓，想给他一点温度。

在夜里，他的手总是格外的凉一些。

他是个怕冷的人，但就算穿得再多，那双手也总是冰冷的。

“因为……”

裴远晟顿了顿，垂下长长的眼睫，嘴角露出一丝伤感的笑容。

“因为什么？”

唐笑问。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犹豫了几秒，还是轻声说道：“因为我怕你走了，就不回来了。”

“……哈？”

唐笑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感到又不可思议，又有些好笑。

“裴远晟，你是不是太……太敏感了啊？我不过是想回来陪晓茹住一段时间而已——”

唐笑话还没说完，就见裴远晟刷地抬起眼睛，乌黑的眸子牢牢盯住她问：“你要回来住一段时间……不是一晚，是一段时间？”

“是啊，怎么啦？”

唐笑眨眨眼，不明白裴远晟怎么忽然又这么大反应。

裴远晟看了她一会儿，冰凉而修长的手指缓缓地从她手中抽走了。

唐笑一脸莫名其妙：“……又怎么了？裴远晟，你今晚好奇怪。”

裴远晟嘴角扬了下，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这下唐笑意识到，裴远晟是真的生气了。

原来裴远晟生气是这个样子啊？

好像从前，裴远晟当真没怎么正式对她生过气。

可是，为什么呢？

她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裴远晟，你到底怎么啦？”

唐笑皱眉道。

“……笑笑，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和我商量？”

裴远晟平静地问道。

“嗯？”

唐笑更诧异了，她看着他说：“难道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这件事吗？”

他真的太奇怪了。

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你在和我商量？”

裴远晟又笑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笑笑，你已经做好了决定，你只是在通知我。”

“我是在和你商量。”

唐笑不赞同地说：“如果你有别的想法，你可以告诉我，但是，也没必要生气啊？”

“是啊，我为什么会生气？”

裴远晟长长的蝶翅一般的眼睫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是我不好，太小心眼了……对不起。”

“裴远晟……”

见他脸色苍白，神情落寞，唐笑又有些不忍。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朝他伸过去，然后，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裴远晟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她的手在他头顶上揉着。

他看起来安静而乖巧，但仿佛又透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然而，这种害怕失去的悲伤，唐笑并不明白。

她永远也不可能明白。

他仿佛已经从她的行为和语言中预感到什么。

因为她从来不与他商量，也从未那么在意他的感受，所以，他隐隐感到，也许，她并不爱他。

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她的闺蜜。

对于她来说，他是随时可以放弃掉的人。

他十分清楚，季晓茹对她的意义。

这一生他未曾被人不离不弃地对待过，就连严叔也一样说走就走。

他从不敢挽留什么，他亦真心祝福，只是，潜意识里，他不敢奢望有人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

“好啦，我错啦，你别生气好不好？也就过一段时间而已，过段时间我就回去陪你了。”

唐笑哄小孩似的劝道：“你好好照顾自己，每天按时吃饭睡觉，工作也不要太辛苦了，过阵子我再回去，好不好？”

见他一直不说话，她无奈地说道：“裴远晟，你是个大人了，你该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了！你不能总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对吧？晓茹这么久没回来，我好不容易见到她，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她也有好多事想和我讲，然后，还有好多好多新开的餐厅，我想带她一起去吃……你体谅一下啦，嗯？”

“你怎么没有好多话和我讲，没有好多新开的餐厅想带我一起去吃。”

裴远晟似有些赌气道。

“噗……”

唐笑又笑了。

伸手捏了下他脸，凑近了瞧着他，明明长着眉目如画的一张脸，偏偏露出孩子气的表情，还真是挺好玩的。

“你怎么回事啊，奔三的人了还跟个小朋友似的。”

“不行吗。”

裴远晟静静地说。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这样，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诶。”

唐笑头疼地看着他说：“放心啦，我不会不要你的，就只是一段时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你看，以前我没搬过去你家住之前，你一个人不也过得好好的嘛？”

“不好。”

裴远晟说。

“什么？”

唐笑愣了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在她搬过去以前他过的不好。

她心口莫名其妙疼了一下，伸手又抓住他的手。

“怎么这么冷？”

好像比刚才更凉了。

“因为你不要我了。”

裴远晟挪开眼睛不看她。

唐笑用力搓了搓他修长的手指，笑道：“你再跟个小孩似的生我的气，我就真不要你了。”

“……”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嘛，要怎么样你才不生气？”

唐笑是真不忍心看他一脸委屈又伤心的模样。

裴远晟乌黑的眼眸缓缓转向她，眼中似乎划过一丝笑意。

“亲我一下。”

“……啊？”

唐笑怔住。

“不然就算了。”

裴远晟认真道：“就让我气死好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反正你也要走了。让我气死吧。”

“……裴远晟！你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

唐笑真是要被这人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