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寒的薄唇依然苍白如纸，幽深的眸子深不见底，已经没有了半分亮光。

对于这个世界，他早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了。

哪怕现在云妃给他来一刀了解了他也好，他也不至于受尽这些苦楚。

“求您……杀了我。”

燕寒面如死灰，他的心，早已经麻木了。

亲情……

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活在这个世上。

云妃见燕寒的气息越来越弱，眼里已经没有了希望。

这一刻……她慌了。

“阿寒，对不起……对不起……母妃错了。都是母妃不好，是本宫的错，你原谅母妃好不好？母妃只是太爱你了，只是……太害怕你离开母妃。

你知道的，母妃一直很在意你。母妃这样对你，只是为了让你长点教训，母妃都是为了你好……”

云妃大反常态，双膝落地，细手捧起燕寒干净的脸。

她从来不打燕寒那张脸。

一来，像极了燕苏御，二来，打脸容易被发现。

干净的脸庞上没有血色，嘴角的那抹红却醒目刺眼。

云妃脸色慌张，看着燕寒就快要死去的样子，她起身在一旁隐蔽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药。

倒在手里几粒之后，一颗一颗喂进了燕寒的嘴里。

须臾，他才慢慢恢复了一点气息。

“阿寒…………母妃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怪母妃，母妃这么做，从来都只是为了你啊。母妃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燕寒苦笑，为他好么？不伤害他么?

他身上这些莫不是当他瞎子。

为了满足她变态的控制欲，他六岁便被关在了这里。

和其他皇子走得近了些，她不满。

偷偷跑出去玩儿，她不满。

但凡有一点违抗她的意愿，她都不满。

不满的后果，无一例外便是被关进了这里。

一次次的鞭打，一次次教训，已然让他麻木。

在他心如死灰时，她又故技重施，让他看到一丝希望。

可一次又一次，永远结束不了这样的死循环。

她说她爱他，都是为了他好。

可为何，他却这般窒息？

他就像她圈养的一条狗，走到哪都无法挣脱她的链子。

这是病态的爱。

不是他病了，是她疯了。

她的控制欲让她疯了。

恍然间，燕寒好似听到了小丫头那奶声奶气的话。

‘三哥哥，你不同阿翎哥哥那般受尽苦难。你有人爱，有很多很多爱。但是，悦儿还是要愿你，不困于心，坦坦荡荡。三哥哥会得到干净纯真的爱。’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她所说的。

他的确没有苦难，他过得很好。

可是这背后，却让他窒息且难以走出。

都说人在死之前会回想自己在意的东西，燕寒慢慢闭了眼睛，脑海里竟是小丫头的脸。

在他每一次备受鞭打后，都能碰巧遇到小姑娘。

小姑娘每一次在他快要结束自我结束生命时出现，她就好像小太阳，将世间的所有温暖都交予他。

小丫头会用尽稀奇古怪的法子逗他笑，也会给他最真挚的情谊。

但这一刻，他好似真的看不到那一缕太阳了。

迟来的曙光，终究拯救不了枯萎的向日葵。

燕寒的意识渐渐消散，没有了生的希望，哪怕在这个世界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他放弃挣扎了……

“阿寒！你醒醒！你醒醒！求求你醒醒好不好？母妃再也不打你了，再也不打你了。你醒醒好不好？母妃保证，再也不打你了。

你知道的，母妃这么做只是因为太爱你了，母妃只是为了你好……求求你，不要扔下母妃……你醒醒好不好？”

云妃哭得声嘶力竭，心里好似断了线，一点一点扯得很痛。泪水晕染了她的妆，心痛到无法呼吸，似被抛弃的一粒尘埃。

可这一次，燕寒却没有再像以往那样回应她。

这一次，他彻底没了回应。

燕寒慢慢垂了手，嘴角却扯出一抹释然的笑。

他总算逃了。

…

燕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他的脚下是一片虚空，周围没有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人影。周围一片黑暗，他好像迷失了方向。

“这是哪里？我不是……死了吗？”

他自言自语，眸光里甚为疑惑。

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可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又是哪里？

他明明死了……

“燕寒哥哥。”

倏地身后传来一声软糯糯的声音，他一怔，这声音……

是燕安悦！

燕寒猛地回头，只见他前方有一道红光，红光里是一条小锦鲤。

小锦鲤慢慢从那道光里游出，它的鳞片不同于那普通的锦鲤，色泽光亮，漂亮鲜丽。

小锦鲤摆动着鱼尾慢慢游出，在他身前竟突然一变，成了燕安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