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珑儿唤出泪冰，轻轻在它们身上抚摸着。他和泪冰心绪相通，瀚珑儿噙着泪，在心中问道：

“泪冰，吴泠刚才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

泪冰摇摇头，表示没有做什么。

瀚珑儿微微蹙眉：“也就是说，你们是自己跑飞的？”

泪冰在他手上点了点，表示肯定。

“嘶……所以，其实你们是临时改变了计划，故意飞出去的。但是，为什么吴泠会觉得是他弄出去的？”

泪冰在瀚珑儿手上轻轻转起了圈，仿佛在告诉瀚珑儿，它们在卖关子。

瀚珑儿心情也微微平复，他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只是，这个弯子对他而言，绕得很大。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缜密的心理。

既然不是吴泠有意为之，那就是泪冰有意为之。如果按照瀚珑儿的原计划，势必会让两个人的矛盾越来越大。而泪冰突然飞奔，吴泠自然认为是他所作的，便有愧于心。只要瀚珑儿过往不究，无疑会产生一种新的效果。

“原来，都被你们算好了啊！”瀚珑儿心中笑道，“真有你们的。你们泪冰，智商怎么比我还厉害！这就是计策吗？我还第一次体验，连我都被你们算进去了。计策居然这么有用的？我以后多跟你们学学！”

泪冰欢快地跳了跳，告诉瀚珑儿，它们随时欢迎。

认定了泪冰没事，瀚珑儿就把泪冰收回了滢瀚水晶。既然泪冰已经安排好了计策，无论如何，瀚珑儿都要继续将他持续下去。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被泪冰算计的对象。只是现在他的角色转变，要面对依然不知情的吴泠。

吴泠双手环胸，倚靠在门框。他并没有上来，和瀚珑儿平座，而是站着立在最外的门口。

“啊……诶……舒服……”

内堂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瀚珑儿立刻站了起来，对着内堂作揖。

同样，吴泠也是站在门口，脸上的高傲变为恭敬，对着内堂作揖。

胥扬子此时穿着睡衣，一脸倦意地走了出来。

“哪个小孩子在这里啊？非得在我睡觉的时候来……”

瀚珑儿连忙道：“晚辈不知前辈在午休，如果有打扰，还请原谅。”

“晚辈也是。”吴泠接话道。

“哦？”此时胥扬子走了出来，笑道，“珑儿，是你啊！无妨无妨，我也睡饱了”

瀚珑儿对着胥扬子笑了起来：“趁着没有比赛，来找您学一学炼化。我想从最基础开始练起，打好基础！”

“哦，好好，当然好，哈哈哈哈……我带你去一个炼化室，里面的设备可比试炼场好多了……”

这时候，胥扬子抬起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吴泠。

“你，你非本门，为何在此？”胥扬子顿时变了脸色，喝道。

吴泠毕恭毕敬地弯腰，道：“闲于无事，有一些问题，想请教胥阁主。”

胥扬子脸上肌肉动都不动一下，还没等吴泠讲完话，就拉上瀚珑儿，转身就走。

吴泠顿时一急，道：“胥阁主，请您稍等，我真的有问题想向您请教！是崔滦副阁主批准的！”

胥扬子头也不回地走，连脚步声都不回应他。

“胥阁主，崔滦副阁主有言，在阁内，每个师父都有专攻，如果有问题，可以跨门请教。胥阁主，请给我一次机会！”

胥扬子只是拉着瀚珑儿的手，往内室走去。脚步，还走得急了一些。

瀚珑儿抿了抿嘴，低声道：

“胥阁主，您就答应他一下吧。”

“他处处害你，与你过意不去。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我……”瀚珑儿迟疑了半晌，“我觉得，像他这样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断求索的精神，是很可贵的。虽然有些时候不择手段，但是他的心也不坏。”

“嗯……”胥扬子微微颔首，冷声道：“吴泠！”

吴泠一喜，连忙恭敬道：“悉听阁主吩咐。”

“你达到了我的要求了吗？”

“您的要求？”吴泠道，“您的要求，就是要有足够的天赋吗？可是，我的天赋，并不比朴关强……可是，我真的就没机会了吗！”

胥扬子转过身，目光直勾勾凝视着吴泠：“你不是已经一步元粹了？如果你还没清楚我的要求，那么，就请接住我这个石块。”

胥扬子从身上摸出一个粗糙的石头，丢给吴泠。

吴泠疑惑地接好。

胥扬子道：“什么时候，你能够把这块石头炼源，什么时候，再来告诉我，我对你的要求是什么。只要你参悟了我的要求，并且能够做到，我就答应你，拜入我门下。”

“石头？石头炼源？怎么可能！石头可是真正的死物啊！”吴泠惊道。

胥扬子道：“给你一个机会，你要不要，看你。”

“阁主，您这是在告诉我，我永远不可能成为您的弟子是吗？这块石头，怎么可能炼源！”吴泠急声道。

胥扬子给了吴泠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过身，带着瀚珑儿往内走去。

吴泠紧紧握住了这块石头，看着胥扬子远去的方向，微微凝上了眉。

瀚珑儿不解胥扬子的意思，但是他看得出来胥扬子现在不开心。他还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但是知道大人生气还是很敏锐的。就像父亲生气了，瀚珑儿自然也不会讲话一样。

胥扬子拉着瀚珑儿往里面走去。映入眼帘的就是瀚珑儿之前见过的，巨大而宽阔的长廊。长廊两侧，是一道一道的门。现在是午休结束，瀚珑儿看见一个一个学生和他们同向，走向一个个房门。经过胥扬子时，都要低头问好。

胥扬子则是和蔼地一一回应。瀚珑儿看得出来，虽然胥阁主对吴泠极其冷漠，但是对本门弟子却是和颜悦色。可见，他老人家对本门是格外的照顾的。

“珑儿啊，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

瀚珑儿道：“不瞒阁主，我的确有好多好多问题呢。但是不知道阁主指什么？”

“我指吴泠。”胥扬子平和道。

瀚珑儿微微颔首，轻声道：“嗯……阁主，我想问，石头，是真的和吴泠说的一样，不能炼化吗？”

胥扬子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

“珑儿，我问你，你们草药师是不是有一句决？”

“绝？”

“决，口诀的决，我曾经听过某位星药师说过。”

“哦，是不是这个。”瀚珑儿道，“凡是草本，皆可入药？凡是……”

“对对对，就是这个，这个跟屁话一样的话，真不知道那群星药师怎么想的，什么凡人成神，都是瞎扯谈。”胥扬子乐道。

瀚珑儿也没表示什么。他一直以来跟胥扬子的观点都是一样的。虽然他现在明白了，这其实是张文峰暗中让瀚珑儿明白的人生态度，然而放在实际，确实是不可能的。

“但是前面这句，就是你刚才讲的这句，却是不错。你应该知道，最普通的草儿也能够炼化成星药。同样的，最普通的生物，甚至是单细胞生物，也能够进行炼源。

“那么，我问你。一块石头，能够炼制星药吗？”

瀚珑儿顿时摇头：“怎么可能，石头是石头，没有精华，哪来的药？”

“那么，炼化也是一样。”胥扬子道，“石头是真正的死物，没有凝源，是不可能炼化的。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你们试炼的时候，当孩子们听到要炼化朽木，大家的反应这么大。朽木，已经腐朽，就不可能有生命力。因此炼化难度，可想而知。我们准备的朽木，还往其中加入了许多凝源，否则，你们是不可能成功的。

“朽木只是一种包装，是给大家的第一关。如果你们看到了朽木就开始畏难，这样的人我们不能要。没有一点信心和毅力，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炼药师？”

瀚珑儿频频点头，这才明白胥扬子准备的试炼，是如此良苦用心。

“而石头，就是真真正正的死物了，是炼化不成的。”胥扬子道。

“那，为什么您还让他炼化？他要是花时间去炼化这个没用的死物，岂不是就是浪费时间了吗？”瀚珑儿问道。

“对，哈哈，就是让他浪费时间。让他彻底死心，不要再来纠缠。”胥扬子呵呵笑道。

瀚珑儿眉头微皱，道：“阁主，恕我直言，我觉得您这样做不好，太伤他的心了。”

“哦？”胥扬子不禁回头，望向瀚珑儿。

瀚珑儿继续道：“吴泠的炼化还是很强的，您这样会打击他的自信心。如果他以后自暴自弃了，怎么办……”

“自暴自弃？哈哈，那就自暴自弃呗，反正我手下的孩子们都比他强。”

瀚珑儿抬头，睁着眼睛，望向胥扬子的双眸。他看见的，是胥扬子那双和蔼的眼神。

不过，瀚珑儿却不觉得胥扬子的眼神和蔼了。

轻轻摇摇头，轻声道：“阁主，您真的是这样的吗？”

“是啊，你在想什么？”

瀚珑儿停下了脚步，道：“胥阁主，我还是另寻师父吧。”

此时，瀚珑儿的内心是胆颤的。他很清楚的知道，讲出这句话，是个多么大的冒险。胥扬子在玄炼阁为尊，在炼化师的世界里，也广有名气。虽然瀚珑儿还不知道什么叫“得罪”，但他知道，惹得他不开心，不会有好的下场。

“这可是你说的？”胥扬子道。

瀚珑儿犹豫了一下，抿起了嘴唇。

他想起了小时候爸爸给他讲的故事，都是正人君子挥挥衣袖，一走了之，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是，瀚珑儿做不到，原因就是，他不敢啊！

八岁的他哪来的胆量，就这么走了？

说实话，其实瀚珑儿后悔说了这句话。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胥阁主处处为善，仅仅是对吴泠这样，总不能就此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吧……

“也罢，你去吧。”胥扬子转过身，双手背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