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老上司的忧郁

这一路大张旗鼓地朝修鱼进发，神风营的踪迹可能早已被晋鄙掌握，在这里设伏兵拦截也是正常。

可对前方喊杀声仔细辨别，却并不像是大批伏兵该有的气势。

难道晋鄙所派伏兵只有少数？这明显不符合逻辑。

迟疑间白起策马前去查看，来到前锋只见所有神风骑士正与面前的步卒对峙。

只见这支只有百人的小队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身上的秦制粗麻服早已经脏地不成样子，如果不是手中还拿着武器和眼中的杀气，恐怕他们绝不会相信这是一支作战部队，而更像是逃荒过来的难民。

见此情景不由得令白起苦笑起来，这不正式自己前来营救的司马伍众吗，怎么被晋鄙给逼成了这般模样。

白起上前对那些犹如惊弓之鸟的士卒道：“你们伍长呢？快去通报，就说王齮将军派人前来营救你们了。”

听了白起的话，士卒们仍十分警惕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保不齐别又是那些魏兵利用援兵做幌子来诱骗他们的，这种事他们可是经历过一次了，也不得不小心。

幸好士伍中有人认出了白起，那一身金红铠甲实在是太过亮眼，十分容易辨认。

你们是司马伍的白什？一名士卒不确认地问道。

白起坐与马上点了点头:对，如假包换！

再一看白起身后的白什众人，顿时放下了戒心，犹如见到了亲人。

“原来这是真的，这次我们得救了！！”

“快去禀报伍长，我们等到援军了，他们是来救我们的……”

众人顿时一片欢腾，激动地眼泪都想掉下来。

“请白起将军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司马伍长。”一名百夫长脸上带着激动的笑容，急忙转身前去通报。

在百人的引领下，由白起领头，带领着神风营往大山深处走去。

不过白起心里仍有疑虑，既然晋鄙明知道司马纾等人盘踞与此为什么不派重兵围剿，就算是想围点打援，可这修鱼山中错综复杂很容易滋生顽抗势力，再说一个小小的司马纾又不是王亲国戚，就凭一点和司马错的宗族关系，能诱来什么援军呢？

从这几点来看，实在有些让人想不明白，这恐怕也只有晋鄙自己知道吧。

但依目前来看，这对白起来说是极有利的，不用担心大军围剿，可以在这山中尽情发挥，打造出一支更加强悍的部队，定能带领人马杀破重围，让那些魏伍卒们望尘莫及。

总有一天白起会让晋鄙后悔今天的选择。

一行人绕过了几道山梁，又经过一处派有哨探把守的狭窄山谷，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片有百顷的开阔地出现在了白起的面前。

这里地处深山，并有关口可守，如能好好规划一番，定能自成方圆，白起观望着四周的环境，心中开始有了自己的打算。

白起带领神风营在山谷中央站定，司马纾也在百夫长的引领下，出了寄居的山洞激动地迎了上来。

“嗨呀白起，你可想死我了！”

司马纾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传入了白起耳中，待得走的进了白起下马迎上，来到司马纾面前一甩披风单膝跪拜道：“属下白起，参见司马伍长！”

一身亮金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明亮，与披着麻布头上有草的司马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加上白起身后甲胄分明骑在马上的秦之锐士，尽显白起上将威严。

如此阵仗，白起依然以下礼面见司马纾，这让后者内心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看，这就是我曾经带出来的兵！”司马纾的自豪感不言而喻。

“快请起快请起！”司马纾连忙将白起扶了起来，看着白起再看看他身后的骑兵甚是欣慰。

有了这些援军，回到秦国的日子还会远吗？司马纾一时间踌躇满志，连忙吩咐百夫长招呼弟兄们安歇用饭，自己则亲热地搂着白起的肩道:走，随我到里面咱们叙话。

“好。”白起笑着任由司马纾指引，二人前后朝深处一座山洞走去。

如果按照秦军制式来说，现在白起的爵位军职已经与司马纾平起平坐，出于对他前番曾是自己的上司，白起才以下属的身份和他见面，不是甘居人下，而是白起对尊师重道的修为所致。

在白起眼里其实已经把这片天地全部视作独揽，至于司马纾这位老上司，权当副手陪衬罢了。

但初来乍到，表面的卑逊谦让还是必不可少的。

进到山洞，司马纾的私人生活一览无余。

睡的是草榻，用的是马具石器，吃的是山菜野味，由于所部千余人，生活资源极度匮乏，还不如当初在云梦山时的生活条件呢。

即使这样，司马纾仍能保持着为千人将的威严，竭尽所能地体面生活，这种苦中作乐的精神还是值得肯定的。

“来，快坐，待我给你弄一杯山泉水尝尝。”司马纾笑着招呼白起在草榻入座，自己则忙着为白起端茶倒水。

接过司马纾递过来的水囊扬起脖子喝了两口，顿觉一股甘甜清凉入喉，瞬间神清气爽。

白起忍不住夸赞道：“这泉水果然好喝。”于是又多喝了几口。

司马纾看着白起喝的痛快，于是坐与白起身侧开口问道：“白起，咱们什么时候出发，离开这鬼地方？”

白起看了司马纾一眼，转头又喝了一口水道：“伍长莫急，此次前来乃是万幸，想要回去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这……”司马纾原来以为援兵一到就能即刻离开这里，想不到白起说出这样的话。

司马纾脸上阴晴变幻直接站了起来冷声说：“那你前来所为何事？”

“与伍长同甘共苦啊！”白起坦然道。

司马纾被气地笑了起来：“呵，老子在这里省吃俭用，只盼望早日突围，何须你前来与我同甘共苦，若是如此，我劝你还是早日回去吧，替我请秦王多派些人手，也好助我突围。”

这个司马纾，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急功近利闯下祸事，连累伍什千余弟兄在这里陪他受罪，值全军性命而不顾，还想着让秦王为救这么个草包而兴师动众，别说秦王，就是左将军王齮都已经打算放弃了，一说来陪他吃苦还不乐意，不感谢也就罢了，竟然冷眼相向，这是什么道理？

“你以为你是谁？”白起心道，若不是碍于情面，真想给他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让秦王举国之力助你突围是不可能了，我若现在离去，伍长你就做好在这深山里落草为寇的准备吧。白起倒也不客气，直接点明了司马纾的处境。

说完白起站起来对司马纾一拱手道：“既然伍长不欢迎在下，那在下这就引兵退去，就不打扰伍长做山大王了。”

一甩手白起转身就走，司马纾眼睛提溜一转心想不能就这样放白起回去，不然自己还真就没有希望突围了。

“慢着！”司马纾眼看白起要走急忙开口。

白起回头疑惑道：“伍长还有何吩咐？”

司马纾很不要脸地上前拉住了白起的手道：“白起莫急，咱们还是坐下来从长计议为妙。”

看他转变的这么快，白起也不客气道：“请伍长称呼我白起将军，来时王齮将军已经下令，将司马伍众全数编入我的管制，现如今你已是一介草莽，请自重！！”

“什么？！”司马纾顿觉晴天霹雳，想不到白起竟然一跃成为了将军，还是在自己之上！

“可有印传？”司马纾仍不死心开口问道。

“印传虎符皆在此！”白起随手掏出两块令牌，上面写的十分清楚，司马纾拿过来仔细辨别，确认是王齮军部下发的令传。

“怎么会这样？”司马纾眼神闪烁，拿着令传呆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以为的援军，却是王齮派来贬黜他的特使，这让司马纾十分后悔，要知道是这样丢掉饭碗的结局，自己一定会对白起避而不见，自己在这山中做一名逍遥自在的山大王该多好，有一千人供奉着，肯定能衣食无忧地活着。

刚才还为白起不能带自己突围而懊恼，现在想想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余了，一旦突围出去，王齮不砍了他的脑袋都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想到这里，司马纾一阵后怕，可是眼下也都为时已晚。

唯一能够帮助他免受处分的人，也只有眼前的白起了，司马纾愣神的功夫，白起已经稳稳地再次坐下，静看这位老上司如何决断。

乖乖交出兵权？

这对于司马纾而言无异于要了他的命！

“兵权绝不能交予他人！”司马纾心里下了决定，顿时一转身便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

“白起啊……”话一出口司马纾赶紧改了口道：“将军，如今我们深入敌后随时都会命丧于此，现在随意调换将领，恐怕不好吧？”

原本就身处危险境地，随意调换将领肯定会军心不稳，这一点白起当然清楚，不过若真想完美交接，白起不是没有这个实力。但白起还没有这个打算，所以看到司马纾认怂也就不再追究，于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晃了晃已经喝干的水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