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修鱼之战贰

两路人马分路而行，埋伏在山顶的司马纾看到晋鄙率领四千人朝山谷靠近，一颗悬着的心慌张地乱跳个不停。

他自认带兵之道不如白起，这些在那次白起斩了楚国沈子西时，已经在心底佩服不以，只是嘴上从不认输，但经过这次被困修鱼之后才深深认识到自己和白起的差距。

深入敌后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慎就会陷入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唯有亲眼目睹了白起排兵布阵才彻底让他觉悟，白起之能，恐怕这一辈子都难以赶上，唯一能让自己翻身的，也只有抱紧大腿跟着白起才能有出头之日了。

当晋鄙进入谷中，看到公孙衍的尸体被好生供奉着，身前竟然还烧有纸钱，这让晋鄙知道，他已经摸到了白起的老巢，说不定今晚就可以大仇得报了，不免心中也开始澎湃起来。

可是奇怪的是，目前为止还未发现一兵一卒，这让晋鄙很是纳闷，难道都闻风逃掉了？

四周一番查看，终于被他发现了山洞的所在，于是一挥手带着部下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

这一切都被位于山顶的白起看的一清二楚，洞莱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发起攻击，却被白起悄悄按了下去，静待事情发展。

晋鄙小心翼翼地派军士进入山洞查看，一队魏卒鱼贯而入，却并未发现异样，晋鄙这才大摇大摆地进入山洞。

“哼！白起不过如此！”

查看了一圈后，晋鄙从鼻孔里冷哼出声，连一个人毛都没有，这让晋鄙很是失望。

炽啦一声，亲卫很识趣地点燃了火把，晋鄙索然无味地查看洞中摆设，想知道白起在这里是怎么生活的。

赫然间，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石壁之上的字。

“若不能阻敌与谷口，司马纾愿以人头谢罪！”

晋鄙竟自念出了声，念完还冷哼着：“哼，还没见过军令状这样写的，真是令人不齿。”

刚说完，猛然间回过味来，惊得晋鄙呆愣住了。

这说的阻敌与谷口，难道就是刚过去的谷口吗？

“大事不妙，快撤！”晋鄙猛然大喝道。

身边军士急忙护送着晋鄙朝外逃去。

但是刚走出去，四周火盆忽然被火箭点燃，顿时四周亮如白昼。

“撤！快撤！”

那些立于谷中的魏卒还不明所以，茫然地四处观望着。

不等他们行动起来，漫天的箭雨从天而降，毫无征兆地从头顶落下。

顷刻间惨叫声四起，一轮箭雨袭来就倒下数百名魏卒。

“嗖嗖嗖……”

紧接着又是一轮箭雨袭来，魏卒们这才慌了神，顿时间惨叫声，呼喝声，分沓而至，魏卒还能跑的赶紧如潮般朝谷口挤去。

晋鄙看到面前倒下的魏卒和漫天箭雨，又吓得赶紧躲回了山洞。

白起居高临下，指挥着伍卒锐士不停放箭，几轮攻击下来，魏卒已经死伤过半，而剩下的两三千人面对不停的箭雨避无可避，只能朝山谷处后撤。

蜂拥而至的魏卒被司马纾看在了眼里，急忙命令伍卒开始投石，顿时间狭窄的山谷口也下起了落石雨，去路正在一点点被乱石覆盖。

前有落石后有箭雨，魏卒们仿佛坠入了地狱，深深地绝望令他们感到恐惧，甚至有的不顾乱石，想要侥幸从山谷逃脱。

可是对那些胆敢上前的魏卒，司马纾更是让瞄准了往下丢石头，顷刻间就有十几名魏卒被砸地脑浆迸裂。

那些身后的魏卒却难以忍受箭雨的侵袭，看不到前方惨烈的死状，推搡着往谷口挤去。

人潮还在不断往前挪动，无数魏卒被同伴踩在脚下。

晋鄙站在洞口看着那些部下一个个倒下却无计可施。

两边山崖陡峭，根本不可能翻越过去。

难道今日就要命丧此地吗？晋鄙捶胸顿足，痛呼自己不该如此轻进。

面对这么多的魏卒自寻死路，连日来的憋屈一扫而光，司马纾杀的是畅快淋漓。

然而一弯腰却落了个空，自己一高兴，把所运来的石块一时间就丢了个干净。

看到落石骤停，魏卒们犹如看到了生还的希望，急忙大喊着踩着同伴的尸体和碎石冲了过去。

晋鄙也仿佛恢复理智，急忙命令亲卫，沿着两侧朝谷口行进。

司马纾一看立刻急了眼，于是挥剑大喊道：“给我拦住他们，杀！”

说完就冲下山去，准备与魏卒在谷口肉搏。

白起正欲指挥人马下山拦截，却远远看到山林入口处火光冲天喊杀声隐约传来。

原来是晋鄙留在山外的驻兵得知战事已起，于是前来接应晋鄙。

不用猜想，相信石壁那边也已经开战，箭矢有限也射的差不多了，于是指挥所部赶紧冲下去，只有抓住了晋鄙，才能稳住胜局。

下山的功夫，山谷口已经杀的不可开交，司马纾率领伍卒死命阻拦，却不敌这些魏武卒的绝地反击，正在一步步后退，为他们腾出了更大的空间。

阻拦逐渐显得不支，晋鄙先行一步，比白起提前到达了谷口。

晋鄙一到，魏卒士气大增，司马纾奋力阻拦，在挨了一刀之后，封锁全面崩溃。

晋鄙带领着魏卒也不恋战，急速后撤，堪堪将刚刚赶到的白起甩在了身后。

“哎，兵力不足啊！”白起摇头叹息。

在外滞留的两千魏卒打乱了白起的计划，孟贲见机行事，提前与之交锋，挖好的陷阱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凭借陷阱就杀死余部千人有余，但还是因为手下可用兵力实在有限，只好且战且退，仅凭三百伍卒不敢正面相抗。

晋鄙率部来到，两军相汇更加难以阻拦，他们几乎将所有陷阱用前卒开路后，带着三千余部仓皇撤出。

白起也未停歇，赶忙收拾人马前往山壁驰援方洛。

芒卯所部就没有晋鄙这么幸运了，五千的魏卒被前后夹击，再加上冷箭难防，陷阱频出，已经只剩两千人毫无抵抗之力。

白起一到，顿时斩杀数员魏将，魏卒溃不成军四处碰壁而不得出，最后只得缴械跪地投降，不敢再起反抗之心。

方洛带着锐士四设警戒，却唯独找不到了领军大将芒卯。

原来刚一开战，芒卯知道落入了圈套，便第一时间带着数十名部下从山林中潜逃而去，愣是丢下这些可怜的魏卒拼死抵抗，也难怪如此不堪一击，原来领军大将早已逃之夭夭，哪里还会组织起有效抵抗。

“要不我这就率部去追，不杀芒卯誓不休！”方洛急切请命道。

白起摆摆手道：“不用追了，如果等晋鄙整顿好了人马再次进入修鱼，恐怕我们将无力抵抗。”

就连孟贲所率的三百人一个不少地算上，眼下总共也不过只有千余人了，司马伍的伍卒几乎消耗殆尽，留下来的还是那些曾经追随过白起的精锐，只有他们还有一战之力，其余的司马伍卒皆是新兵蛋子，仗打到这种地步已经算不错了。

目前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将眼前这些降卒化为己用，于是白起下令收去所有魏卒武器，将他们全数看管。

芒卯侥幸逃出山林，一见到晋鄙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将军，那白起实在狡猾之极，末将无能，全军覆没了！”

“我操你大爷的！”晋鄙一脚将芒卯踹翻在地，大发雷霆怒吼道：“五千，那可是五千人马啊！就这么没了？！”

芒卯连滚带爬地上前抱住晋鄙的大腿道：“将军，请将军再派给我五千人马，末将定要将那白起的头颅献与将军！”

“滚你爷蛋的！”晋鄙毫不留情地再次踹上芒卯的胸口，若不是看在芒卯上面有老家伙罩着，他非一剑劈了这废柴不可。

事已至此，晋鄙深呼吸后无奈道：“回营，待我休整军马，再会白起不迟！”

来时万人的队伍，此刻只剩三千，晋鄙失落地率领人马打道回营，一路上无人出声，只是闷头赶路。

晋鄙十分清楚，如果带领三千人立刻回身再战，必能与白起决一死战。

可他经不起再有损失，就算杀了白起又有何用，用一万大军的性命换来一场以多敌寡的惨胜，芒卯可以做的出来，但他晋鄙丢不起这人。

败既是败了，但起码死伤还未过万，这样传出去不至于太过难堪。

“什长，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晋鄙吃了这次的亏，一定会卷土重来的。”孟贲带领残部与白起汇合，问出了心中的担心。

白起抬头看向前方道：“下令，驱赶战俘，准备熔铁开山！”

“喏！”

众人得令。

司马纾没精打采地对白起拱手道：“白起将军，末将有失，是杀是砍，请您赐教。”

白起一回头，看着司马纾跟斗败的公鸡一般，不禁笑了起来，走上前去扶起了司马纾。

“此次实在是我计策有失，怪不得将军，还请不要自责了。”

听了白起的话，司马纾十分感动，依然坚持道：“可末将已经立了军令状，岂可儿戏。”

“嗨。”白起仰头笑了，回头道：“那军令状实为给晋鄙的下马威，司马将军不可当真。”

不动声色地给了司马纾一个很好的台阶，这让他更加对白起感激涕零，大彻大悟声泪俱下匍匐在白起脚下道：“白起将军，今后我司马纾定为将军鞍前马后，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