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誓与苍天试比高

由于风在不停地吹，艾草的烟雾并没能阻止所有蝗虫的入侵，一部分还是突破了他们的防线，落在了饱满的麦穗之上。

辛辛苦苦种了半年的麦子，眼看就要收割，却遇到了百年不遇的蝗灾。

这无疑是最关键的一战。

如果防守失败，这些麦子将颗粒无收。对于整个秦国都是最致命的打击。

秦王把所有的麦种都给了白起，倘若没能收回来，今年的甚至来年的国库就会少一大半的收成。

没有粮食，也就不要说出兵攻打楚国了，就连边防能不能抵御敌方的攻击都成了很大难题。

“快，抛洒苜蓿到麦穗上！”

白起高站城头，急忙下令。

“抛洒苜蓿！”

“抛洒苜蓿！”

一声声传话的声音很快蔓延到了田间。

农民们得到指令，当下手中艾草，急忙弯腰从田埂上拔下带着泥土的苜蓿，然后甩起胳膊将之抛洒向不远处。

蝗虫在碰到苜蓿的一瞬间，第一时间丢下饱满的麦穗躲避地飞起。

田野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奇迹，成群的蝗虫因为苜蓿的到来，集体开始飞起又落下，直至所有麦穗上都覆盖上一层苜蓿后，不得不震动翅膀越过了这片青黄相间的麦田，带着遮云蔽日之势朝远方飞去。

青烟袅袅的麦田之间，犹如战场上的滚滚硝烟。

凭借着人多势众再加上白起早做的准备，蝗群终于远离了他们朝着东南飞去。

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有的甚至瘫倒在了田埂上。

此役，只是损失一小部分麦田，或被蝗虫袭击，或遭不慎点燃，但好歹都得到了及时补救，对于整个千顷麦田来说，并算不上什么损失。

如果没有白起的那些预防举措，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恐怕就连牛马要吃的草料都不会剩下，武安城将彻底成为灾城，将所有人变成难民四散逃荒。

白起前来当武安城主的第一年，就带领他们创造了一个个奇迹。成了家喻户晓的神秘人物，只要是他下达的命令，全部会誓死从命。

接下来，就进入了紧张的收割。

如此盛况，可谓空前绝后。

武安城所有农民全部出动，顶着炎炎烈日忙碌与麦田之间。

往年收割的其它稻谷全部是各自为战，以各扫门前雪的形势，单户为单位筛打粮食，最后才归拢与城内按照赋税分摊到每一个人的头上。

这种办法不论生产粮食还是人力的利用上都打了不少折扣，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最多只是那些农户自发组织关系好的二三家共同劳作，没有形成大规模的盛行。

但今年不同与往年，在白起的指导下，将全部麦子都收拢到了一起，然后经过亭长里长层层指挥，实现大集体的协同作战。

要是有后来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呼，原来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集体大锅饭的雏形，不得不惊叹华夏农民们的集体智慧。

首先，白起为他们画出一大块十几亩的麦田，将这里的麦子率先收割完毕堆到了一旁，用牛犁先将这片区域的地耕过一遍露出湿润的泥土，再然后把犁换成了石磙，人们用锄头把翻出来的泥块全部耪碎变平整以后，再让牛拉着石磙不停地来回碾压，在石磙的后面，会有人拿着锄头不停地将那些碾压过的不够平整的地方趁平。

就这样经过一圈又一圈碾压又趁平的过程，在白起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个几千平米整洁平整的大操场。所有收割过的麦子都将被运到这里来，进行最后一步工序，俗称打粮。

操场上人们干的热火朝天，他们将运来的麦子摊成一个圆，然后每五人为一个小组，赶着牛拉着磙，一遍遍从麦子上轧过去，有的牛不足的话就用人力代替，多派二三人专门负责拉磙。

等到麦子被压得扁平，也就代表了麦穗上的麦子全部脱离成功，接着会有二三人拿着三叉将麦秸挑离，露出了下面带着秕谷的麦子。麦秸被巧妙地堆成高高的黄色麦秸堆，今后会被很好地利用且先不管它。

将剩下的这些还不算干净的麦子全部收拢到一边也堆成小山一样的谷堆，接着继续碾压下一茬麦秸，如此操作往复，经过三天的忙碌，田野里的麦子越来越少，而操场上出现了一个个三米多高整齐的谷堆。

连日的晴天加上无数次碾压，这些麦子已经变得十分干燥，接下来才是最后一步——扬场。

扬场需要借助风力，让那些轻的秕谷吹走，重的麦粒留下。

这是个即要人和又讲天时的活计，两者缺一不可，都不能扬出干净的麦粒。

可是天不作美，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

所有工作都停了下来，等待上天为他们送来一场风。

白起望了望天一声令下：“除了看场的人以外，所有人回去养精蓄锐，等待迎接最后一场大战。”

虽然有些不舍，但白起的命令十分管用，所有人都安置好了各自的看场人员，用秸秆盖上谷堆做好防潮准备后，回到家中踏踏实实美美睡上一觉，也好解决连日来的劳累。

白起让王翦送来了一张用竹芈编制的躺椅，拿着一把蒲扇就躺在了城头。

他需要随时观察天气的变化，以防天有不测风云。

夏天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没有人能真正做到万无一失。

如果在这时候老天突降大雨，那么这些未来得及做出防护的麦子将会被泡在雨水里。

好不容易完全晒干的麦子很显然非常害怕这样的变故，一旦被水泡过，发霉或是水胀无疑都是致命的。

白起担忧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虽然并没有要下雨的征兆，可是没有风这明显不是个好兆头，所以才让所有人尽快休息，随时应对难以预测的变故。

带着忐忑的心情，日暮到了黄昏，黄昏又进入黑夜。

虽然天气炎热，白起也没敢回府，用过了云麓送来的饭食之后，就躺在城头沉沉睡去。

热，这是唯一的感觉，热的人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额头上的汗悄悄从白起的两颊滴落，忽然一丝凉风从他的脸上吹过。

好舒服的凉风，白起闭着眼十分享受这稍纵即逝的凉意。

可是微风似乎没有停歇，阵阵袭来空气变得有些异样。

“不好！”白起猛地睁开眼，看到了乌云正在渐渐遮挡月光。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左右一看，方洛也正躺在身后的凉席上呼呼大睡。

“方洛，快，叫人！”

方洛被白起喊的一机灵坐了起来。

“什长，怎么了？”方洛脸上仍是一脸茫然。

白起已经站起来道：“快去通知姬伯，叫上所有人准备扬场，天亮前可能要下一场大雨。”

“我去！”

方洛一蹦老高，赶忙冲下城楼。

紧接着本已经陷入宁静的武安城在一声号角声中，瞬间沸腾起来。

家家户户带着农具从自家的房子里冲出来，迅速集结到了城外。

“快，现在有风，立刻扬场！”

众人呼喝着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一时间人声鼎沸，紧跟着微风变成了大风。

人们第一时间掀开盖在谷堆上的麦秸，抄起准备好的木铲挑起谷堆高高扬起。

剧烈的风十分效率地将麦皮和麦粒分离开来，无数麦粒准确地落在了地上。

沙沙沙，操场上到处都是麦粒坠落的声音，形成一道美妙的音符。

这是农民们最幸福的时刻，但是此刻没有人顾得上高兴，因为白起说过大雨将至，谁也没有那个心情享受。

白起带着白什也加入到了扬场的行列，此刻他不敢有一丝掉以轻心。

无数麦粒渐渐堆成了一大堆，妇女们顶着头上不断洒落的麦粒，用麻袋将干净的麦粒装入袋子。

一袋麦子装满足有一旦，一个人难以拖动，老人小孩齐上阵，连拖带拽地将之码放一旁。

会有人拉着牛车前来，在登记过后直接拉走送往粮仓。

这全部的一套流程是白起专门为紧急情况下安排好的，就为了节省时间不浪费掉一粒粮食。

万人在几千平方米的操场上劳作，他们有机配合，这效率是惊人的。

经过三个时辰与时间赛跑的抢收下，所有麦子都颗粒归仓，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轰隆隆，天空一声炸雷，豆大的雨滴随即倾盆而下。天地间变成了一片汪洋，到处都是雨水侵染一切。

农民们最后将最后的麦皮堆收拢带走以后，操场上瞬间空荡荡的只有麦秸堆站在那里沐浴在大雨之中。

这些麦皮里还有很多蓖仁，完全可以作为粮食果腹，就连这些都没有落下，农夫们只有庆幸有一个富有远见卓识的城主带领他们。

丰收，彻彻底底的大丰收。

在无数堆积如山的粮仓前，白起对着下雨的天空仰头大笑起来。

只有在这一刻，才彻底胜利。

是人与天斗的胜利，仿佛老天对于白起这样的对手都束手无策。

回首这次冬种所经历的一切，白起唯有满满的自信，他将利用天书所学的一切，让世人为之震撼，苍天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