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盆水可杀人

齐王显然并没有在意夷射的口误，蒙骜的话也是直接挑明了说，可紧接着蒙骜看到了夷射的警觉的眼神。

“蒙将军此言差矣，我夷射生为齐人死为齐鬼，要招降与你也是齐王之意，与我何干？”

好一个狡猾的夷射，竟然又把问题踢了回来，蒙骜虽是想要让齐王怀疑夷射的用心，但是此刻明显有些操之过急。

齐王与夷射的关系这么铁，岂是一两句话就可以割开的，若是不慎反而会为蒙骜招来杀身之祸，但即使这样也暴露了蒙骜的用心，夷射瞥了蒙骜一眼，声音中带着隐晦的冷漠。

“哈哈……”蒙骜只好用大笑掩饰尴尬，举起杯中酒爽朗道：“夷将军果然是大丈夫所为，在下敬佩，敬你一杯！”说完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齐王看到蒙骜和夷射都及时认识到了错误，不计前嫌地开怀大笑着随即举杯道：“二位真是酒逢知己啊。为了大齐，共因此杯！”

“干！”

……

在一片祥和中，三人饮酒至破晓时分，由于还要早朝，又不得不提前结束酒宴。

十月的临淄已经提前受到了北风的侵袭，一股寒流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每一个角落。

走出齐王寝宫后，蒙骜虽有些醉意但相比夷射的醉意就是天壤之别了。

“蒙大将军，今日可得尽兴啊？”夷射歪歪扭扭地走着，脸上仍带着兴奋的光。

“能与齐王共饮，还得承蒙夷将军照顾，在下倍感荣幸。”蒙骜上前故作亲切地扶着夷射，一起走在深宫的甬道上。

“此话就太客气了，今后你我皆是同袍，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不过依我看来，齐王对你甚是喜爱，想必今后也定能飞黄腾达，说不定还需要你多多照顾呢。”

听着夷射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蒙骜内心一阵冷笑。

对于权术蒙骜自知不是夷射的对手，这些话听听也就罢了，若是当真那就等着被五马分尸吧。

见蒙骜默不作声，夷射以为是说动了蒙骜，此时一阵寒风吹来，让夷射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鬼天气，竟是如此寒冷。”夷射现在只感觉整个天地间都在旋转，被风寒风一吹反而有一些清醒。

他扭头看了看蒙骜意味深长地趴到蒙骜耳边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不妨坦诚告诉我，适才在齐王面前，你说的话究竟是何居心？”

“什么话？”蒙骜装作一脸糊涂地问道。

夷射停下了脚步，与蒙骜面对面，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酒后之人。

沉默了两秒，夷射开口道：“你不用装糊涂，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哦。”蒙骜恍然大悟一拍额头：“原来你问的是那句可为您肝脑涂地？”

“不是这句还能是哪句？”

两人相视一笑，蒙骜吐出一口气正色道：“实不相瞒，那句话乃是在下肺腑之言。”

“此话当真？”夷射凑上来。

“当真！”蒙骜确定的语气。

夷射眼神里带着审视的目光思虑良久，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听到更经打了五下。

二人沉默过后，夷射忽然大笑着上前搂住了蒙骜的肩膀，满嘴喷着酒气趴在蒙骜耳边道：“我的权利，你也看到了，就算齐王都要敬我三分，你说这偌大的王宫，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今后你跟我混，不会错的。”

刚还以为这家伙老谋深算，就连醉酒也带着三分心机，谁知道帅不过三秒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蒙骜开心地对夷射拱了拱手，笑着道：“一定一定。”

望着夷射趔趄地往前走去的背影，蒙骜捏了捏拳头，心中在迟疑着要不要趁着现在没有耳目，直接将其杀死再想办法逃出王宫。

他走了两步跟了上去，心中带着忐忑正欲动手，却发现前面正好要经过一道内门。

这是王宫之内，处处可见那些值守的小吏蹲在门口昏昏欲睡。

现在还未到早朝的时候，所以内门依然紧闭，值守的门吏睡的十分香甜，并未发现二人的到来。

夷射是从内往外走，可看到值守的小吏竟然还在沉睡，并没有及时为自己开门，一回头却发现蒙骜紧跟在身后。

也幸亏蒙骜心思灵敏，急忙顺手指着小吏开口笑道：“夷将军，适才还说你在这王宫之内畅行无阻，可连眼前的门禁都不把你当回事了。”

被蒙骜这么一说，夷射也顾不得怀疑蒙骜怪异的举动了，转而看看蒙骜又看看昏睡的小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这才刚刚吹出个牛逼，就被眼前这个家伙给捅破了，于是上前对着小吏就是狠狠一脚臭骂道：“无知小儿，竟不知本官要走，还不赶紧开门去，只知道睡觉！”

门吏经过这毫不留情的一脚，顿时被惊醒，急忙站起来，一看是齐王眼前的红人夷射，也不敢吱声，只是低头躬身拜道：“请大人恕罪，小人实在不知大人前来。”

夷射劈头盖脸继续辱骂：“身为门吏却不知恪守指责，竟敢偷懒，实在可恶！”说着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门吏的头上。

门吏深知夷射是酒后任性，连忙不住地点头哈腰道：“对不起大人，小人知错了。”

见到如此情景，蒙骜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上前帮腔道：“一个对不起就行吗？不知道夷大人要从此过？”说着转头对夷射道：“夷将军，此人着实可恶，竟然不把您放在眼里。”

夷射恼怒对着门吏又是一脚：“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开门去？！”

“是是，小人这就开门。”门吏心中惊慌失措地赶紧将门打开候在一旁。

夷射走到门槛处扭头对着门吏恶语道：“明日待我禀告齐王，一刀砍了你，看你还敢不敢目中无人。”

“走吧夷将军，何必与小人计较。”蒙骜抚着夷射的背宽慰着，心中似乎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他扭过头来对着门吏使了个眼色，然后伸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抹刀子的动作，让门吏看了大惑不解。

这个夷射目中无人竟到了如此地步，且不知任何一个小吏都是可以在齐王面前说上两句的，假如他们有心栽赃嫁祸，夷射定能死无葬身之地。

谁半夜不睡觉，就等着给他夷射开门，这不是难为人嘛，更何况刚才夷射已经明确表态，要禀告齐王自己的失职之举，直接让小吏没有了活路，不要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专为君王守门的门吏。

小吏心中对夷射已经愤懑到了极点，虽是有心报复又一时无从下手。

但是接下来，他终于有所领悟蒙骜的意思了。

“哎呀夷将军，在下突感内急，有点憋不住了。”蒙骜拉住了夷射急声道。

夷射不以为意道：“内急就尿呗，又没人给你捆着。”

“可是附近哪有茅房啊？”蒙骜焦急地四下张望。

夷射一想也是，这深宫大院茅房都是专人伺候的，一般还真不好找茅房，但是想到之前蒙骜对自己权威的怀疑，顿时大手一指门廊道：“就尿这里，何须找茅房。”

“这，合适吗？”蒙骜问道。

夷射眉头一皱道：“我让你尿便尿，不敢尿你就是看不起我。”

说着抬起手将袖子往后一拉率先开始解裤子道：“来，我先给你做个示范，我就不信这王宫之内还有我夷射不敢尿的地方。”

蒙骜没尿，他倒先解决了。

“看来夷将军果然有特权，在下佩服，不过我感觉还能再憋一会，总觉得在这地方尿不出来，还是等到了府上再解决吧。”

说着便朝前走去。

夷**快地打了个冷颤，一边提裤子一边嗤笑道：“这算的了什么，你呀，想不到竟如此胆小，有我夷射在，你有何可怕的。”

说着摇摇头径直与蒙骜一道回府去了。

门吏将此事看的一清二楚，也明白了蒙骜最后一个动作的用意，可是看看那泼尿渍少的可怜，如果太阳出来恐怕直接就干了，这根本无法去齐王那里告夷射的歪状。

如果自己不能提前告夷射的状，恐怕早朝之后，就真的要被杀头了，门吏心急如焚。

就在发愁之际，忽见与夷射结伴的蒙骜又折返了回来，疑惑间蒙骜直接走到门吏面前悄悄对他说了一句：“盆水可杀人。”说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头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门吏在原地愣了半晌，终于一拍脑门，大呼：“高人呐。”

说完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回到内房端出一盆水，朝着夷射的尿渍泼了上去，泼完小吏一声邪笑，转头回到屋中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转眼到了早朝时间，齐王在宦官的拥护下从寝宫朝前殿走去。

内门是齐王的必经之路，门吏正恭候在内门一侧，低头看着齐王的脚从眼前匆忙走过，此刻他的心跳正在急剧加快，似乎快要跳到嗓子眼。

五更十分的气温很低，在小吏泼了水之后，很快就结了薄薄一层冰。

由于昨夜彻夜宿醉，齐王的步伐还有些飘忽。

他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一滩冰水，宦官的步履在冰上走过，并没有什么异样。

当齐王所踏的金履檀木靴走到上面时，忽然一个不慎，整个身体朝后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