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飞石连天

“亲笔图纸？我家中？”苏代疑惑地立刻沉思起来。

苏代稍微一想，突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田将军所言及是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当年苏秦设计的图纸在临死前连带一些经卷一并传给了苏代，苏代并不觉得有多大用处就一直丢在家中的阁楼，被田复一提醒，这才想起有这么回事，不经意间只顾羡慕城内的投石车，却忘了设计图还在家中呢，有了设计图，还可以制造出更大号的投石车，这才是最关键的。

“来人！”苏代立刻起身叫人。

“大人！”亲卫随即现身。

“速派快马，去我家中取投石车图纸。”苏代随手递给亲卫一副玉佩当做信物。

“喏！”亲卫接过玉佩便传令而去。

斥候连夜快马加鞭回到齐都，披星戴月又带着图纸赶回齐营，时值深夜苏代便披着衣服秉烛而看，只见羊皮图纸上密密麻麻画满了投石车的构造剖析，甚至还有文字说明哪个部位需要特别注意的细节，投石车的原理等等一清二楚。

“宝藏啊，简直就是宝藏！”苏代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即可传令让辎重营连夜制造，他要在明日午时对南阳城发起最后的攻击。

转眼间，太阳缓缓升起，而齐军大营却在蒙骜看来异常地安静。

“父亲，他们这是被昨日的投石车打怕了吗，为何现在还没有攻城的动向。”蒙武不明所以地上前问道，得到的回答却让他更摸不到头脑。

“他们越是没有动静，越不会是什么好事。”蒙骜凭借多年征战的经验，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不要我率本部人马，前去查看一番？”蒙武试探着问道。

蒙骜急忙抬手制止：“不，这时候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敌人数倍于我，稍有不慎就会有去无回。”

“是……”蒙骜只好放弃不切实际的念头。

但是放眼看去，那齐营明明是空无一人啊，为何如此奇怪。

难道是他们在等援军？

但是此时的匡章还在赶来的路上，他们要从楚界迂回到这里，短短三天是不可能到达南阳的。

直到太阳那耀眼的光芒穿透了齐营之后的丛林，蒙骜终于发现了他所担心的一幕。

一个个由巨木组成的高大投石车，已经显出了它高大的身影。

“这是？！！”蒙骜一脸惊惧。

随着投石车的推进，所有人终于看清了巨大投石车的样貌。

那一个个高耸的四根木杆上，有一根横木被特意凿出的卯榫固定在了四根相互交叉的最顶端，然后有一根单杠在中间用藤条牢牢固定住不至于脱落，在单杠的一头，是犹如弹弓一样的绳子编织的网兜，而在另一端是固定在上面垂直而下的绳索。

四个用来支撑的木杆之下，用四方格固定其上，下面还有可以推动的脚轮。

由于时间紧迫，制作的虽然有些粗糙，但已经具备了它的实用价值。

这样的投石车，所能发射的石头更沉重，发射的距离可以最大，对如此坚固的南阳城势必造成压制性打击。

城墙上的这些投石车，和那些巨物一比，顿时显得相形见绌。

蒙骜第一时间认识到了这东西的威力。

“快，瞄准那些投石车，全部给我砸烂！”事不宜迟，蒙骜急忙下令。

投石车最擅长的是远距离攻击，距离越远，杠杆越是靠后，有了足够的加速距离，发射出来的石头威力也就更大。

顿时间飞石从城墙上整齐划一地飞掠而过，狠狠地砸在了齐军投石车的阵营之内。

威力是有了，可是准头却差了很远。但见无数齐卒遭殃，许多人都被飞石砸中，当场就被砸地吐血而亡。

偶尔有飞石砸中齐军的投石车，由于全部是中空设计，所能造成的伤害也十分有限。

“停止前进，准备投石！”负责指挥的田复高声呼喊，十几辆投石车齐刷刷并排站在了南阳城的对立面。

“不要停，继续砸！”蒙骜越发心中不安，赶忙下令。

“填石。”

“发射！”

“速度要快！”

“调整距离！”

顿时间两军阵前，一道道军令传达发出。

在某个瞬间，无数大小不一的飞石在空中交织，而两军那些士兵们却顾不得头上即将砸落的飞石，只管听从指令，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执行操作着繁琐的指令。

“砰砰砰……”

三颗巨石先后各自在蒙骜的正前方落下，震地整个城墙都有些摇晃，无数瓦砾随之掉落一地，城墙上也凹陷下数个深坑。

“将军，这里太危险了，请你避一避！”亲卫急忙劝道，想要将蒙骜往后拉离站立的位置，却被他一把挣脱挥舞着手中长剑歇斯底里地怒喊：“不要拉我，今天我就站这不后退一步，我要看看这些齐狗谁敢上来！”

“轰！”又是一个巨石正好砸在了蒙骜身边的投石车上，顿时间被支离破碎的木屑震地险些摔倒。

而城墙之下几百米外的齐阵中，田复大喊：“你们是不是傻啊，给我往门楼上砸，最好把门砸个稀巴烂！”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一个石头飞掠而过，直接砸在了一名亲卫身上，顿时整个上半身都被砸烂重重地埋在石头之下。

田复抱着头蹲在地上，一扭头看到这样的场景，顿时吓得惊呼一声，赶紧后退。

“不要调整了，继续发射，把对面的投石车给我压制住！”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两军阵前空无一人，全是飞石来回穿梭，城墙上或是齐阵前，已经掉落了密密麻麻的石块。

蒙骜身前的城墙上已经千疮百孔，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里面陈年的旧土。

地处中原的南阳，在建造之初，所使用的砌砖还是那种原始粗糙，大小不一的砌烧砖，也就是那种将黏土填入木槽，再取下木槽搬运烧制的土砖。

这种砖的强度，若是相比那些只是用黏土与麦秸砌制暴晒的土砖，强度高出不少。

可是若放眼整个华夏，要论烧砖技术哪家强，华夏秦砖最高档，其他地方的砖与秦砖相比，简直不在一个档次。

所谓秦砖汉瓦，几乎没有哪个地方的黏土能和秦地的黏土更适合制作烧砖，陕北高原特殊的地理环境赋予了秦砖最抗造的特性，再加上从西域流传进来的手工拓胚法，让秦砖的内部更紧密坚实。

可惜的是南阳城并没有使用秦砖来建造，也就造成了如今支离破碎的局面。

但是随即田复就知道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因为紧接着小校来报，大石块已经全部用完了。

“什么？”田复此刻只想骂娘，奶奶的正使劲呢，竟然告诉我没子弹了。

于是他大喝道：“都是猪脑子吗？没大的了，对面射来的石头不能用吗？”

“明白！”小校也不敢反驳，急忙领命而去。

接下来出现了滑稽的一幕。

众多由蒙骜发射过来的石块又被重新填进了齐军的发射框内，可是由于分量小了很多，被齐军狠狠地砸下抛向空中。

蒙骜蒙武带着亲卫们目视着石头从头顶飞掠而过，然后竟然一个不落地飞过了城墙，撞进了城内的茅屋之中。

茅屋是用木头泥土和茅草搭建的，哪里经得起这样砸，一时间无数间民房被砸出大窟窿。

但不要忘了，这些民房可都是齐国的子民，甚至那些降军看了，都开始怒火中烧。

“他奶奶的，还口口声声说是自己人不打自己人，现在竟然全部用最猛的石头丢在了子民的头上。”

“还等什么，家都没了，抄家伙，跟这些畜生拼了！”

一些原本还稍微有些摇摆不定的降军和百姓顿时都冲上了城头，势要和齐军决一死战。

齐军的大石头不够用，但是城墙上的小石块还多的是。

“停止发射！”蒙骜一摆手，众人终于喘着粗气停在原地。

“父亲，他们没有巨石了，我们正好痛打落水狗啊。”蒙武找上前来询问。

蒙骜双手插胸道：“不，留着还等着有大用处，让他们砸吧，看他能砸到什么程度。”

蒙骜猜的不错，当发现小石头已经无法对城墙造成威胁后，苏代上前也制止了发射。

再发射两回，恐怕秦军没伤到，却把齐军推向了百姓的对立面，激起民愤还怎么攻城。

由于田复的错误判断，城门未动分毫，却把有用的石头全丢到了内城墙，这就显得有点尴尬了。

“你个废物！”苏代大骂一声，田复不敢吭一声。

“传令鸣金收兵，今天先不打了，等着匡章将军回来吧。”

苏代下令，齐军鸣金收兵。大战只是打了一个时辰，便偃旗息鼓。

蒙骜终于重重松了一口气，终于又熬过了一天，不知明天会迎接怎样惨烈的场面，此刻也只能安心下令民兵抓紧修复城墙，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好充足的准备。

防守第四天，匡章率领的十万援军，在苏代的翘首期待中，终于抵达南阳齐军阵营，得到斥候汇报的蒙骜连忙披甲上城头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