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万食王的诅咒

”他们二人沿着河流往前疾行了十余里，方才得见一座颇为繁华的镇甸，想来便是莫镇了。

莫镇历来以美食闻名天下，皇室的食材更是指定此地为皇商进贡，这时节别的地方都已天寒地冻，唯有此处粮食满仓，一派丰收意象，当真是一派养人灵境。

莫镇外围已被官方派来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牢牢包围起来，水路与陆路的行迹都已经被切断，顾夜笙手持令牌，方才进了镇子。

路上甚是冷清，来往行人寥寥无几，想来大概是拜这场突如其来的时疫所赐。

老百姓们纷纷躲在了家中不敢外出，二人进入镇子后，行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远远便瞧见不远处起了滚滚浓烟，不知哪户人家在焚烧什么东西，还是走水了。

街上慢慢人多了起来，沿街各户人家都从家中走了出来，想去凑一凑热闹。

顾夜笙与白黎向前，拱手对一看起来精明的老妇人道：“阿婆，这前方是发生了何事？”

老妇人眼尖目光犀利的打量着顾夜笙和白黎等人，道：“你们不像是本地人，这会儿咋还敢进俺们这镇子里来？”

犹豫片刻，又道：“那是本镇首富秦家，历年的万食节都是他家办的哩！”

“秦家？可是刚死了夫人那家？”顾夜笙来之前曾看过卷宗

“可不是哩？“那老妇人撇撇嘴，眼瞅着那浓烟滚滚的源头

“正是那家。”老人盯着那浓烟冒起之处，言语间满是惊惧骇然，“这一家子得罪了万食王，如今可是遭了报应了哩。”说完又啧啧嘴

顾夜笙等人没再细问，与那老妇人道了别，匆匆往秦府而去。

转眼便到了秦府附近，映入眼帘的是白墙黑瓦，深门大户。浓烟与火光正好被高耸的马头墙阻住，并未祸及至一墙之隔邻居。

莫镇因物产丰盛的缘故，极为富庶，而秦家更是本镇首屈一指的富豪，作为御贡指定的皇商，就连墙头的装潢都显得极为气派。

白黎眼见里边浓烟滚滚，火势极为猛烈，想来这么一所大宅院是要被烧得干干净净的了，心中不由有些惋惜。

不过一会儿功夫，秦府门口便围上来一大群指指点点的老百姓，却没有一人上前去救火。顾夜笙试探着问身边一个年轻人：“兄弟，今日可有见过一位身量与我相近，剑眉星目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沉思了片刻，道：“确有这么一位少侠，他刚刚进去救秦家的大小姐了。”

顾夜笙微微抿了唇，二话不说将身上斗篷解下，在门口水缸处浸湿，披在身上，黑影一闪，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奔进了大门内。

火龙正在肆意地吞噬这座修建得极为奢华的世家大宅。他在宅子里找了好几圈，却连子阑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子阑！”

初时还在往下淌水的斗篷瞬时便被烤干了，哔哔啵啵的炭木燃烧声中，子阑忽然听到一声极为轻微的叫声。脚步蓦然顿住，他转身往厢房奔去，果然在烟雾中看到了人。

那身材魁梧，怀中抱着一位女子的——正是子阑！

顾夜笙一颗心蓦然回落到原地，未及责怪，沉声道：“快跟我出来。”

看见顾夜笙来了，子阑急忙加快脚步，跟着顾夜笙出了厢房，纵身一跃便出了秦府。

“出来了出来了！”

围观的老百姓蜂拥而上，七嘴八舌的问道：“没事吧？”

子阑一张脸上乱七八糟全是炭黑，此刻他顾不上问顾夜笙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急急地俯身去掐怀中女子的人中。

有人递了一瓢水来，子阑小心翼翼的撒在女子脸上，他轻声呛咳了两声，便两眼迷离的醒了过来。

“秦羽！”子阑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秦羽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因被水净了脸，露出秀气的五官来，有些迷惘地看了看四周，“我没被烧死么？”

子阑本想答她用一句你没事，只是有些力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侧头倒向一旁，却连递给她一个抚慰的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夜笙将他扶到一旁，白黎急忙上前替他把了把脉，确定他并无大碍，又替秦羽把了把脉确认无碍。

此时，却听周围老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哎，这秦家得罪了万食王，先是招来了疫病，这守寡的夫人刚过头七还没下葬呢，人又都被烧得干净……“

“亏得这位少侠跑进去把这秦家大小姐给救了出来。”

“万食草也都一把火被烧了，唉，真可惜……”

“可惜什么，秦大夫人走了，谁知道今年能不能养出这万食草来？”

有个脸上有块骇人伤疤的老妇人跌跌撞撞地拨开人群，跑到秦羽面前，惊魂未定：“大小姐，你没事吧？”

“张妈，我没事，子阑救我出来了……”秦羽双目含泪，喃喃道，“可是我阿娘的遗体没了。”

说完抱着脸痛哭起来，张妈叹了口气，心疼的抱紧自家小姐，却又转身向顾夜笙和白黎：“多谢诸位救了我家小姐，老奴无以为报。”

顾夜笙让人将子阑抬上马车，“不用多谢，子阑是好友，此行是奉刑部魏大人之命，前来调查此次时疫。”

围观百姓纷纷拍手交好，高兴道：“官府没有放弃咱们！咱们有救了！”

张妈急忙行礼道：“大人，我是秦家的张妈，如今我们府上已经被烧光了，不知可否麻烦大人再略施援手？”

顾夜笙见她处事逻辑清晰，心下称奇，便同意带上她二人一起前往客栈暂住，去客栈的路上便问道：“为何这里人人都说秦家得罪了万食王？”

张妈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叹了口气，略微压低声音，将这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通。

因为当地农耕为生，民间极为重视万食节的祭祀。每年过了秋收农忙，便是祭万食王的日子，全镇的地主统一出钱，由镇上最富名望的一家牵头主持祭祀，保佑来年农事顺遂丰盛。

秦家主持祭祀好几年，未曾想今年却突然颗粒无收，又因出售的粮食被发现以次从好，还在万食节前夕使用劣质材料制作祭台，导致多人被砸伤。

当时人人惶恐，秦家得罪万食王的事便是此时传将开去的。未想一语成谶，数月后，时疫流行，首当其冲的便是秦家。

“我家老爷先前就去了，只留下夫人和小姐。”张妈叹气道，“家中因为染了时疫，下人都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