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皇上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

何展纶一直在批阅奏折，中间除了用膳几乎都没有休息。

他本想着等玥舞睡下自己再走，谁知，到了晚上，玥舞换上一身粉嫩嫩地小裙子，居然又要出去。

何展纶声音虽如常，袖子里的手却已经攥紧了。

“你要去哪？”

“去翻牌子呀~”玥舞理所当然且略带雀跃。

“......“

见何展纶没说话，玥舞莞尔一笑便立刻离开了。

不久，何展纶才颓然地坐了下去。

他手里攥着笔，却再难以写下一个字。

他感觉心里很乱，眼前，总是会出现玥舞开心离开的身影。

可是，这不正是他最开始想要做的吗？

他不是，就是要玥舞痛苦地活着，最后失去一切吗？

怎么能，心软呢？

不！

我不能的！

他想起小时候，想起自己被藏在漆黑的废弃深井中。

他听到外面的砍杀声，他听到亲人悲惨的叫声......

他知道自己还太小，出去除了拖累什么作用都没有。

所以他安安静静地，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木桶里。

直到外面没有了声音，他才抓着绳子，试图爬上去。

他那时已经学了几年武，可是到底是个小孩子，力气还差得多。

支持不住了，就攥着绳子，翻了手腕，任凭那粗粝的绳子紧紧勒着自己的手，甚至磨掉了一层皮。

最终，他还是一边抓着绳子，一边借着周围略有些湿滑的井壁，爬了上去。

汗渍，泥渍，血渍......他像个灰头土脸的小叫花子。

可是，他觉得他还不够惨！

他应该，满身鲜血，陪着他的亲人们一起死去！

他的亲人们啊！

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尚在襁褓中的小妹妹.......

何家上下，包括家丁奴婢，不再有一个活口！

一个！

是的，他何文亭已死，在同一天，同他的家人，一同心死了。

从此以后，他叫何展纶。

没有特别的意思，但是，何家流的每一滴血，他都会让皇帝偿还！

没有安葬他们，何展纶只是换上了一个小厮的粗布衣服，便打算去京城。

临行前，他挨个抱了抱他最爱的亲人们。

对不起啊！还没有为你们报仇，就不能让你们入土为安了......

他穿着草鞋，磨破了脚底，最终走到了京城。

可是，他一个小孩子怎么才能进入皇宫呢？

要么，就是寒窗苦读，等到长大了之后考取功名。

——可他不想等。

要么，就是，去做一个太监。

当时的他其实还不太明白做一个太监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

幸好，那个负责监管去势的老太监是熟人。

当年，老太监是因为家中贫穷，为了每月那点例银，便来宫里做了太监，把自己唯一的妹妹寄养在姑姑家里。

过了些年，他的妹妹逐渐长大，也出落的越发标致。

宫中丽妃本是江南府人氏，她的弟弟仗着姐姐的身份，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也不知是怎么，他就遇到了太监的妹妹，看到美人的第一眼便骨头酥了。

见美人家中贫穷，却胆敢拒绝做他的小妾，干脆就把人强行抓了回去。

不出三日，太监的妹妹便突然暴毙。

他在信中得知此事，简直百爪挠心，恨不得立刻赶回去。

幸亏当时管着他的太监一直都很看顾他，也还有些身份，便借口让他出去办事，给了他一段时间的假。

他回到家里，奈何当地的官员没有一个人敢得罪丽妃，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奈之下，他只得一路告到了江南府。

是何展纶的父亲，不畏强权，即使得罪了丽妃也依旧把她的弟弟法办了，这才给他的妹妹报了仇。

太监就这么一个妹妹，他从此便把何展纶当成了自己的大恩人。

虽未有何钱财上的表示，甚至，何展纶可能都不认识他，可恩人的脸，就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回到宫里之后，凭着自己的努力加上比较高的情商，太监一路升迁，及至遇到当年的何展纶时，手上也是有了一定的权力的。

不过，尽管老太监对他很好，何展纶也拒绝了去老太监身边的提议。

他要磨练自己，从低处做起，一点一点爬上去。

而最终，的确如他当年所想的那般，他爬了上来，甚至还一不小心爬到了长孙家族的人头上。

谁知，就在他开始软禁先皇，并打算开始报复他时，先皇却自杀了。

刚把矛头转向他的三个儿子，那三个儿子居然因为抢夺皇位，互相残杀，最终都没用他动手，就各种作死。

现在，他把目标锁定在玥舞身上，也是没有办法。

谁让她是长孙皇帝最后的一个血缘亲人了呢？

是啊，为什么偏偏就是你，是长孙家唯一剩下的人了呢？

何展纶抱着头，内心交织的矛盾让他头痛欲裂。

突然，他猛然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幸好玥舞的妃子不多，他忘了问她要翻谁的牌子，只好一个宫一个宫的找过去。

最终，就只剩下邱林的宫殿他还没有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晚上，整个宫殿外都很静。

静到，可以听到所有的声音。

宫里没有点灯，可是，过人的耳力让他把里面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那是男人隐忍的喘息声。

何展纶突然就感觉自己有点支撑不住，幸好，身后就是一方石桌，他勉强靠在石桌上稳住了身体。

直到一切又归于沉寂，他才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甚至在此时此刻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或许，他是疯了吧？

玥舞趴在窗户上目送着何展纶离开，过了一会儿，才回身看向躺在床上的邱林。

“怎么样？刚才爽不爽？这是不是你刚刚说的那种——emmm......欲仙欲死的感觉啊？”

刚刚被玥舞塞住嘴一通暴揍的邱林还没缓过来，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力地摇头。

“不爽？是我刚刚没有满足你吗？要不我再用力一点？”

一听玥舞这话，邱林那为数不多的力气立刻集中到了自己的头上，真真是拼了命地摇头啊！

玥舞笑了笑，打也打够了，便放过了他。

要说这邱林也是嘴贱，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话。

生生把本来没打算收拾她的玥舞逼得到底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