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太医才挫败地停了下来，他脸上布满了汗水，一滴滴滚落在身上，染湿衣袍。

“林太医，我们终究还是失败了。”老大夫看起来很难过，他也是满头满脸的汗水，白着脸，甚是疲惫。

“你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林太医深深地叹了一声。

他以为可以把人给救回来的，至少，在把箭拔出来那一刻，他都还是那样认为，他努力地救人，人的呼吸却逐渐淡了下去，他努力抢救，不停地抢救，却还是没有能让其活下去。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他也知，如此向太子殿下和亲王殿下说这些并无意义，不过是让他们更加难过罢了。

他转身，意图去告诉门外之人。

可脚步还未迈出去，在看到眼前两人时，他狠狠地怔了一下，尔后，跪了下去：“太子殿下、亲王殿下，微臣无能，没有能救回这位姑娘。”

心下早有准备，可他们一直期盼着奇迹出现，真的听到太医宣布她再也醒不过来的消息，整颗心还是狠狠地颤动起来。

疼痛，疾速蔓延，就好像有万千刀子在凌迟着。

他们刚把人找回来，甚至什么都还没有做，她便这样离开了……

“小烟，你可知，皇兄真是后悔，带你回来后，没有直接带你入宫，若然皇兄直接带你入宫，你当不会如此了吧？”莫非上前，一脸悔恨。

忆及与她那仅有的鲜少回忆，他的眼泪不自觉地溢满了眼眶。

小烟，你去到黄泉路上，一定很孤单吧？你会不会怪皇兄？你放心，即便你不在了，你的儿子皇兄也会替你好好照顾。

“怪我！明知道刚带了她回来，她对这里什么都不熟悉，还要放她一个人在府上，若是我没有放她一个人在府上，她便不会走入秘道，若不进入秘道，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尧白双手捂脸，泪水自指缝中流出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现在的莫非与尧白，也是伤心到极致了，才会人失控。

见着这一幕，在场两位大夫及婢女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太子与亲王？一时竟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刚告诉父皇与母后，小烟回来了，我们正商议着要择个好日子将她接回去，对外公布她的身份，宣布你们的婚事，可是，一切还没有开始，就如此结束了。我该怎么向父皇和母后解释呢？他们刚置身于女儿失而复得的喜悦中，要怎么让他们接受，还未见一面女儿，便天人两隔了？”莫非一脸悲痛，忆及近几年来为了找寻妹妹的心酸，及找到后又迟迟不敢相见的无奈，再到以特殊方法将人带回来后的各种小心翼翼，心中难受异常。

眼睛酸涩得紧，终于，还是没有能够忍住，泪水夺眶而出，仿若决堤的洪水般，怎么也止不住。

气氛太过沉重，不管是林太医，还是老大夫，抑或是两位参与抢救，见证床上之人由生到死的两位婢女，皆没有能忍住，泪水夺眶而出。

一时间，屋内只有极力隐忍，却未能忍住的哭声。

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躺在床上的月如霜真实地陷入了深睡，听不到外界的一切声音。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太医率先回过神来，他说：“太子殿下、亲王殿下，微臣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微臣还是要说，逝者已矣，你们身上还系着整个尧国百姓的希望，微臣恳请两位殿下节哀顺变，为这位姑娘准备后事。”

“她是公主，你知道吗？唤公主！”尧白怒喝。

他的小烟是公主，本该被众星拱月地长大，可是，她却生出意外，离开了尧国这么多年，忘了一切。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他一直要的人并非夜墨琛视若珍宝那一人，而是她月如霜。

然而，再也没有机会了！

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在其怒喝声中，老大夫和两位婢女及莫非皆被惊醒。

泪水停止，莫非表现是超乎寻常地冷静，他扫向两位婢女，道：“你们送林太医和大夫出去。”

“是！”几人如得特赦，急急退了出去。

屋内顿时只剩下莫非、尧白和一动不动的月如霜了。

“尧白，对于这样的结局，本太子也很难过，可是，事情既已发生，我们再怎么悲痛，也是无济于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处理好这件事情。”莫非道。

听来平静的言语，却饱含着极力的隐忍。

他的痛苦，无法作假，谁都不能否定。

“你怪我吗？恨我吗？”尧白看着床上之人，话却是对莫非说的，他说：“她是你唯一的妹妹，多年前，因我而消失，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却又因我而……丧命……”

后面的话，尽数哽咽在喉间。

“怪你能如何？恨你又能如何？多年前，她的消失，你虽有责，却不能完全怪你，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轻信于人；而今，如此结局，我相信，你的痛，比我更深，你已难受至极，我又如何忍心再责备于你？何况，这只是意外，并非你之所愿。”

第113章

他相信，尧白比他更痛。

“你说得不错，此生，我都没有办法再原谅自己。”他抬眸看着莫非，再一次痛哭出声：“你说，我为什么要挖一个秘道呢？挖了秘道就算了，我为何要在里面布下那么多的阵法和机关呢？前面一段路也是有阵法和机关的，她都安然地走了过去，若是没有这三连阵法和十二道连环机关，她一定也可以走出最后那一段路。我为什么要布阵、设机关呢？”

“这怪不得你！”莫非再一次安慰尧白，但他知道，尧白这一次，真的很难走出来。

他也痛苦，也难受，可他更担心尧白。

当年，小烟失踪，他便差点离开人世，那个时候，是没有见到小烟的尸体，他们心里有一个念想，有一个目标，直至真的有了小烟的消息，他才开始渐渐振作起来。

为了夺回所爱，他付出了比别人更多数倍努力来学习，只盼着有天将人接回来后，能够有机会好好地补偿。

可是，人接回来后，他们的相处竟是那样短暂，此次，又因秘道而亡于尧王府，他的内心，可想而知有多痛苦。

“莫非，我知道你不忍怪我，可是，我如何能够原谅自己？”尧白捂脸，痛苦地蹲在地上。

即便天下人都告诉他，这不怪他，可他如何能真的不在意？

这件事，不怪他，还能怪谁？

“尧白……”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莫非又说不出来了。

他深知，尧白已经钻进一个死胡同了，任他说得再多，他也很难再走出来了。

与其说更我的安慰之语，不如做点实事。

他说：“一会儿，我要回去告诉父皇和母后，请他们给小烟正名，让小烟认祖归宗，将其葬入皇陵。”

“不要！”尧白抬眸看着莫非，几近乞求地说：“你要为她正名，让她认祖归宗，我都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不要将她葬入皇陵，她是我的王妃，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皇陵中呆着。”

心下一跳，莫非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说：“你不会是想……”

“她一定害怕一个人，我把他留在府中，每日陪着她。”尧白毫无隐瞒。

“她还不是你的王妃。”莫非道出事实，留在王府，于理不合。

“那我娶她，只要娶她过门，她便是尧王妃。”对，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拥有她，才能名正言顺地留住她。

“你疯了？她已经死了！”莫非大喝，眉头蹙得死紧。

尧白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要怎么做呢？

“她没死！没有！”这一声厉喝，吼出了他的悲痛与无法接受现实。

“你的理智呢？清醒一点可好？”莫非深吸了一口气，道：“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没死，她向来命大，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尧白接受不了那样的现实。

“她死了！你要我说多少次？你现在是想怎么着？抱着她的尸体过一辈子吗？你以为那样，她就能再回来了吗？她还回得来吗？”

“我知道你自责，你愧疚，你痛苦，你难受，你甚至恨不得替她去死，可是，事情发生了，你还能怎么样？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奇迹，老天眷顾她太多次，此次并不想再眷顾她了，她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可是，我们还有事情做。”

“不！她一定还会再醒来的。”这是自欺欺人了。

他画地为牢，再也不出来了。

看着躺在床上之人及坐在地上的人，莫非几近崩溃，可是，他还得撑着。

他是太子，亲人离去，可以痛苦，可以痛哭，可以报仇，可是，他却不能一蹶不振，他是整个尧国百姓的希望，他不能倒下。

同样的，尧白也是尧国百姓的骄傲，若然他不在了，那么，尧国将再抵挡不住夜国攻击。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尧白都再听不进去了，他就坐在床前，一直看着床上之人，一动不动。

待到入夜，莫非便离开了。

并非他不关于月如霜，怎么说都是他的亲生妹妹，他错过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妹妹，他甚至计划好了后续的一切，可是，他的妹妹等不及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是难受，他还能真陪着她的尸体度过余生吗？若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他可以任性，陪着她去死都成，可他不是，他不能弃整个尧国百姓不顾。

他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这件事情，至少，她的死讯，尧白的颓废，都不能让其他三国知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懂得处理国事，却不懂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知道如何安抚将士，如何激烈将士，却无法领着他们去应敌。

他思索着要如何对自己的父母说这个还未及回来的妹妹已经死亡，亦在想着要如何让尧白振作，如何去把孩子顺利接过来。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回到了皇宫，站在御书房外了。

“太子殿下，您是来找皇上的吗？”这是太监总管第N次问了。

第113章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问：“父皇可在？”

“在，奴才这就为您通报。”说着，太监总管已经转身进去了。

很快，太监总管去而复返，他很恭敬地行了一礼：“太子殿下，皇上让您进去。”

点了点头，莫非没有任何犹豫，拔腿便往里走去。

入了御书房，房内除了皇上并无其他人，他也就没有什么顾忌，行了礼，直奔主题：“父皇，儿臣有一事禀告。”

“何事？但说不妨！”莫云抬眸，笑道，然而，当看到莫非狼狈模样时，大惊：“发生何事了？”

“父皇，儿臣有一不好的消息要告诉您。”莫非先是做了一个小小的提醒，尔后，道：“小烟她……”

“朕已经跟你母后商议好了，后天便是个好日子，咱们先把她接入宫中，然后，下个月初是认祖归宗的好日子。”

“父皇，她已经死了。”

莫非的话未说完，便被莫云打断，其言语间明显带着轻快愉悦，他心下猛地一疼，不想再听下去，一语道出实情，打破了其所有的幻想。

静！

落针可闻！

好一会儿，莫云才问：“非儿，你方才说什么？朕未能听清。”

他一定是听错了！

“父皇，您没有听错，小烟她死了，就在不久前，林太医宣布的。”莫非一语道完。

他深知，自己的父皇乃是一国之君，见惯生死，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自己亲生子的死亡消息，并不会接受不了。

事实上，莫云脸色大变，眸中一片沉痛，可是，他并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他那个高位，早已习惯了隐藏自己的表情。

“怎么会死？她身患疾病？为何之前未曾听你提及？”两父子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莫云率先开口。

“她是在尧白府中误入秘道，死于秘道中的阵法与机关之中，尧白进去把人救出来时，她已经快不行了。”莫非如实道：“林太医极力救治，还是未能挽回她的性命。”

“她怎么会去秘道之中？”莫云蹙眉。

“这一点，儿臣也很费解，但是，已经得不到答案了。”人都不在了，如何能知？便是知道又能如何？

“你母后可知？”莫云还是那么冷静，好似根本就不在乎女儿的死活。

但是，莫非了解自己的父亲，他越是冷静，越是难受。

“不知。”莫非如实回答：“儿臣打算禀明父皇后，便去告诉母后。”

“不必去了。”莫云道：“你母后的病，受不得刺激，小烟既然已经去了，你便好生安排她的后事，朕会召告天下，烟公主病重不治离世，与尧亲王的婚约就此取消，而这段时间，朕会安排你母后去外面疗养一段时间。”

“父皇，尧白怕是不会同意。”他将与尧白的对话，及其状态皆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尔后，他才又道：“尧白需要有事情来牵住他的心思，儿臣之前承若过小烟，要好好地照顾她的儿子，儿臣以为，去夜国接人之事，可以让他去。”

“不行！太危险了！”莫云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他说：“他是百年不遇的奇才，便是夜墨琛也不及他，你们以那样的卑劣方法将小烟带了回来，对方岂肯罢休？若然发难，就这样让他去，无疑是送羊入虎口，他再是厉害，心思不在，被永远留在夜国那片土地也并非不可能。”

“可是……”

“让他护送你母后去静月庵吧。”莫云当机立断，若然不再是以前的尧白，那么，他绝对不会放任其去夜国。

“他那个状态，母后一定会疑心。”他的母后，也是一个妙人。

“那么，便让他呆在亲王府，不要出来吧。”

莫非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他道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多年前，烟公主被奸人所害，不知所踪，尧国一直对外宣称其染病，送其去养病了，天下人皆以为，烟公主身子虚，病了，日子久了，也就没有人再在意，现在，她真的去了，对外宣布其死亡消息，也不会有人怀疑。

只是尧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走得出来。

离开御书房，莫非又去了凤仪殿，那里是皇后的寝宫，他请了安，问了皇后的身体状态，只字未提妹妹之事，他相信，父皇会说。

他不说，可不代表皇后不会问。

“非儿，你妹妹怎么样了？他在尧亲王府可还习惯？真想立刻见着她，不知道这么些年，她过得好不好？一定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吧？”

说起来，皇后就没完没了，一个接一个地问，那么的期待。

而她越是如此，莫非心里就越难受，他终于是明白父皇为何不许他告诉母后了，母后如此期待，他怎么忍心去打破她精心勾画的蓝图？怎么忍心打破她的幸福？

或许，她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怎么了？非儿？是不是嫌母后太过唠叨了？”

“没有！”莫非道：“母后，儿臣此来，还有一事，便是来告诉你，小烟她想去外面游历，去看看尧国风光，还说要给母后准备一份合心的礼物，亲自捧着礼物来见母后，儿臣劝过她，但她执意，儿臣念及她这些年来不在我们身边，性子也不太相同，怕她生出极反的情绪，便允了。所以，尧白带着她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

第113章

每说一句，他便看到自己的母亲眼神暗下去一分，而每每这个时候，他便更难受一分。

撕心裂肺，莫过于此。

“这样啊！”话出口，迟迟没有下文。

莫非看得差点直接冲上去抱着母后说出实情，可是，他不敢！他更不能！

“母后这身子，每况愈下，不知道她能不能赶得及回来见母后最后一面。”心酸，不过如此。

拳头猛地捏紧，莫非心里越发难受，鼻尖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他在极力隐瞒妹妹的死讯，眼前，母后却在遗憾，不知妹妹可能赶回来见最后一面。

若非亲身体会，一定想不到这其中的辛酸苦痛。

若是小烟没死多好？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要冲到夜国去，把夜墨琛身边那个名唤紫烟，与月如霜顶着同样一张脸的女人给抓回来，告诉自己的母后，这就是紫烟。

但是，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难过之余的冲动，他到底是做不到那样。

若非因女人，小烟如何会有这后面的一系列遭遇？她或许早就跟尧白成婚生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好。

“母后，您放心，她不会走得太久，她会回来的，而您，也一定会好起来的。”莫非安抚道。

“母后什么身子，自己还不清楚吗？你就净说些讨好母后的话吧，不过，母后喜欢。”皇后笑得像个孩子。

点了点头，莫非终于是呆不下去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寻了个缘由他便离开了凤仪宫，然后，一路狂奔，任风吹着他的脸，任呼呼声不停地在耳边响起。

脑子里回荡的全是关于月如霜的一切，最后定格在她浑身是血地躺在血泊中。

他的速度很快，根本就没有留下脚下，有时摔了，又爬起来继续跑，摔了又继续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终于是停了下来。

这会儿，他已经跑到城外了。

深夜中，他能够借着月光看到风光有限。

风，无情地扫过，脸上一片冰凉，抬手，指尖一片粘腻，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又一次地泪流满面了。

心里的情绪还未完全缓解，他仰天长叫：“啊……”

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带着凄厉，好似要把所有的不快都给喊出来。

尧亲王府，尧白还坐在床前，一动不动地，泪水早已流干，眼神空洞，就好像灵魂被抽空了，木讷地看着床上之人。

小烟，我错了一次，你便连半点机会都不给我了？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不惜一切，不管不顾地将你带了回来，你却就这么去了，这是给我的惩罚吗？

你要打我，骂我，都行，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喜于你还记得这里，却又痛于你不记得这三连阵和十二道机关。

你知道当我看到你被困于阵中，看到你在血泊中倒下时是何心情吗？

我真恨不得代你痛，甚至代你去死。

你皇兄说不怪我，可是，怎么能不怪我呢？不怪我，又能怪谁呢？

我既无法留下你，便下去陪你可好？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黄泉路下孤单的。

他突然笑了起来，好似得到解脱般。

他先给月如霜清洗了一下，然后，换了一身衣服，为其又打理了一下，方才爬上床，将其拥入怀中，笑着在其脸上亲了一下。

小烟，别怕，在黄泉路上等着我，我马上就来陪你。

我们生前未能如愿成婚，便去阴间，穿着喜服，去向阎王请旨。

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取出随身的匕首，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鲜血，顿时蔓延开来，屋内弥漫着越发浓重的血腥味。

小烟，我来了！

“王爷，边关传来消息……”

门，被人推开，那原本急切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立于门外的人，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那一幕。

床上，一袭红衣的尧白，抱着同样一袭红衣的月如霜，两人皆闭着眼，衣上一片湿润。

“王爷……”历承愣了片刻后，拔腿便往里跑。

他没有慌乱，非常冷静地上前查探两人的情况。

在确定月如霜没有呼吸，而尧白还活着一，他当机立断，一边大吼着令人请太医，一边干脆利落地为其处理伤口。

尧白这是存的必死之心，下手十分狠，幸而，他在悲痛之余没有去辩别心脏的具体位置，故而，偏了一些，也正因如此，他保全了性命。

不过，情况依旧危急，能否救回来，还尚未可知。

历承一直未曾放弃，直到太医赶来，他才起身让开，而在令太医救人这时，他也没有闲下地找了婢女寻问情况。

当了解到事情始末后，他当即做出了决定。

趁着众人抢救尧白之时，历承上前抱起月如霜，转身离开。

公主殿下，不要怪属下心狠，这么多年，王爷为了你，已经付出了他所有能付出的，本以为你们可以幸福地在一起，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结局。

你一个人去秘室，一定是想要离开吧？

王爷想要留下你，可是，你在这里，王爷就不再是大家所熟悉的王爷，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死了，他也活不成了，但是，王爷死一次就够了，他再醒来，便不再属于你，而是属于整个尧国了。

你放心，我会送你离开，你想回夜国，我会令人送你回去，送你去厉王身边。

只王爷一人为你伤心难过，怎么够呢？

厉王看到你的尸首，也会非常伤心吧？那样，他便不会再对我尧国发起攻击，我们两国不会交战，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个时候，历承只想着要将月如霜送走，他想着是她害了尧白，即便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即便知道或许自己会得到严重的惩罚，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将人继续留下来，那么，谁能保证尧亲王不会再一次地寻短见呢？

历承将人一路抱出府，又找来自己的亲信用一辆马车将其送走。

两国之间的路途有些遥远，历承也是怕尸身会腐烂，便在马车内放了冰块。

当然，他也不忘叮嘱自己的下属提升速度。

直到看着马车离开，他才转身回尧亲王府。

以林太医为首，几乎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来了，他们正竭力地救着尧白。

历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爷，您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千万不能有事，您若不在，那么，整个尧国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属下可以理解您的心情，理解您的悲伤，可是，属下并不赞同您的做法，您在下定决心陪着公主去的时候，可曾想过其他关心您的人？

您死了，或许是真的解脱了，那么，活着的人呢？您真的不要顾了吗？

王爷，救您撑下去，活过来，不要死。

历承不停地祈祷着，到最后，手都抓破了也不自知。

远在城外的莫非也接到了消息，当即也顾不得其他，转身便回城中，直奔尧亲王府。

在城门口，他与护送月如霜尸首的人擦身而过，但他忧心尧白，并没有想到会马车中会是他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妹妹。

宫中，皇上也听到了消息，当即也坐不住，直奔王府。

莫非到的时候，莫云也是刚到，两父子一前一后地走进去。

历承恭敬地向两人请安，莫云摆了摆手，直奔主题：“他怎么样了？怎么好好地就自杀了？”

现下，他忧心尧白，也忘了过问月如霜的尸身。

“回皇上，太医们还在诊治，看样子，并不乐观。”历承如实回答，虽然，他比任何人都想要说出王爷很好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