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朝雨来到九条家已经有一个月了，底下人都对这个不同寻常的大小姐有了些许认知。

几场大雪后，九条家按例举办家宴。

觥筹交错过后，九条清隆随口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路过门口，他抬起手抹过了脸上的一抹温热脸上浮现起若有所思的神情，扭头问：

“门呢？”

底下人不敢回答，他们望着空空如也的台阶陷入了沉思。

这里本该伫立朱红鲜艳的鸟居，鸟居是九条家独有的门槛，它代表神域的入口，用于区分神栖息的神域和人类居住的世俗界，以此来彰显九条家的地位。

可如今，这个建筑被人拆了，光秃秃的台阶就像是被拔了毛的鸟一样，带着些许的滑稽。

如果是别家的人做的，这无疑是挑衅，但是在场的人都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去找她。”九条清隆点头望着雪中的台阶，“十分钟内，给我找到九条朝雨。”

很可惜，十分钟过去了也没人发现九条朝雨的身影。

跟在九条清隆身后的人根本不敢说话，他们心想要遭，半大的孩子都找不到，情报部的人可以领工资辞职了。

但，出乎他们的意料，九条清隆笑得挺开心。

最后，九条清隆在厨房里找到了九条朝雨。

她打晕了五个厨师，捧着鸡腿反锁了门，坐在门口吃的正香，看到九条朝雨后，九条清隆放缓了脚步，踩着木履向她走去。

“门呢？”九条清隆问。

“拆了。”

“为什么拆它？”

“看着不顺眼，太丑了。”九条朝雨满不在乎的说。

“确实很丑，其实我也想拆了它装别的，只不过老头子不同意。”九条清隆点头，表示认可她的想法。

“装个公共厕所吧，路过的人能用，看着也舒服。”九条朝雨满眼放光。

“...”

九条清隆觉得不妥，所以沉默下来。

“要不要来一个，刚才我看你好像没吃什么东西。”

说完，九条朝雨用满是油腻的手递过来一只鸡腿。

“按照家规，你该叫我父亲。”九条清隆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不叫。”

“你会叫的。”

“不叫。”

“很少有人能让我劝这么多次，我最后问你一遍，叫不叫？”九条清隆笑着说。

“这表情好眼熟。”九条朝雨扔掉鸡骨头，拿了杯橙汁灌了一口：“你杀人前也这么笑。”

“那你怕我吗？”

“不怕，要杀我早杀了。”

沉默了一会儿，九条清隆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轻声说：“你很聪明，但不够聪明。”

“怎么说？”九条朝雨扒拉着大龙虾。

“你该尝试讨好我，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我这人骨头硬，跪不下来。”九条朝雨说。

轻微的笑声从九条清隆身后传出，手下的人还是没忍住，嘴角都咧开了。

九条清隆回头扫了他们一眼，笑声瞬间停滞了，这一刻，冷汗止不住的从额前流下来。

值得庆幸，九条家主今天心情不错，没有教育他们‘道理’两个字怎么写。

九条清隆泡了一杯热茶，再度坐下来顺着玻璃望着窗外的大雪，纯白雪景中出现的小雪人东倒西歪。

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以前我养了不少孩子，只是一个个哭着要回去，你跟他们不一样。”九条清隆看她。

“其实在哪都一样，我在这里不用挨打，也不用出去赚钱。”九条朝雨咬了一口纯白的虾肉。“干嘛要走？”

“我不是好人，不会白养你，你要学一些东西。”九条清隆说。

“废话，哪个好人天天杀人？你要是好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恶人了。”九条朝雨吐掉了虾肉，小声嘀咕沙子怎么这么多。

“这盘龙虾谁做的？”九条清隆扭头，看着身后的手下。

“这么暴躁干什么？”九条朝雨翻了翻白眼，又伸手拿了一个，“我无所谓的，能吃饱就可以。”

九条清隆摇头，撇了一眼身后的人，黑衣人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见状，九条朝雨叹了口气。

“你很适合做我的继承人。”九条清隆冷不紧开口，“你的生父是个赌鬼，酗酒且家暴，从小就给你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还挺了解。”九条朝雨嘀咕了一声，放下了龙虾看他。

“你母亲死于贫穷，死在了路边，到最后收尸的也就你一个。”九条清隆接着说。

九条朝雨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吃龙虾。

“没有牵挂，心中满怀仇恨，如果调教的好了，你将会成为比我还要喜怒无常的人。”九条清隆微微感慨。

他侧着头看了一眼沉默的九条朝雨，也安静了下来。

大概在十分钟后，女孩吃饱了。

“对了，我还是不明白。”九条朝雨开口。

“你，为什么非要杀了那个厨师？”她扭过头，面对着九条清隆，“我来这里一个月了，发现你杀人是有理由的。虽然别人说你是疯子，但我不信。”

“是那个厨师有问题吗？”说完，九条朝雨咂了咂嘴，“龙虾烧的不是挺好吃的？鸡腿的味道也不错。”

九条清隆在笑，食指比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知道就不要说出来，心思太明显，会被人干掉的。”九条清隆看着她把手往衣服上抹了抹，忍不住坐远了一点：“你很聪明，但有些东西还是要学。”

“比如？”

“礼仪。”

话还没说完，九条朝雨就扑哧扑哧的跑出去了。

“站住。”九条清隆在她身后喊，伸手就抓住了九条朝雨，但手中传来的油腻触感让他的脸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连忙收回了手。

“才不听！”九条朝雨做了个鬼脸，跑到屋外。

九条清隆跟着她的步伐走出去，只见漫天雪花纷飞，梅花开满枝头，随风而舞。

庭院里，女孩踩着阳光的印记，寻觅着树叶的痕迹，越走越远。

她回头，对着九条清隆傻笑。

九条清隆也在笑，温柔祥和的笑容像是夏日的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