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基哥哥，我不太明白，您是真的爱上了那位东方女人吗？”金色短发的少女穿着一件水蓝色的丝绸长裙，她坐在最繁盛的中心街旁的咖啡厅里，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向窗外形形色色的人们，右手手指按压着吸管在调制好的深紫色气泡酒杯里，搅拌着里面沉淀着的果酱。她并没有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可是这话却是对着他问的。

斯/诺基正在将服务生刚送上来的蛋糕切成六等分，并准备放在少女面前让她品尝，手已经伸出去，悬在半空中，谁知少女却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斯/诺基在那一瞬间愣住了，似乎是失神了，手里面的蛋糕摇摇欲坠，好在少女已经收回视线，注意到了斯/诺基的动作，立刻将面前的餐盘递过去，接住了马上就会掉在桌子上的蛋糕。

“四哥？你有听见我说话吗？”少女自然是意识到了斯/诺基在发呆，将手里面装着蛋糕的盘子放回面前，随后伸出右手，在斯/诺基的眼前晃了晃，自然是没得到回应的。

“四哥？”

斯/诺基在第三声呼唤中回过神来，冲着少女抱歉一笑，“是我走神了，卢娜，你方才说什么？雪云我自然是很爱她的，否则又怎么千里迢迢带她回到我的故乡，冠名我的姓氏，加入我的家族？我对她的爱，犹如这窗外的玫瑰，娇艳明媚，炙热深沉。”

卢娜愣了一下，顺着斯/诺基的目光向外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枯败的草丛。

并没有玫瑰。

斯/诺基用深情的目光看着窗外，又回望卢娜，在那样的目光的注视之下，卢娜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四哥，为什么会是她？”气氛凝固了许久，就在沉默会无休止继续下去的时候，卢娜深吸了一口气，从失态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随后这样问道。她不明白，孟雪云并没有过人之处，虽然是在这里很难见到的东方人长相，可是对于在外国为执行任务而奔波的斯/诺基眼里，她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个人，就如同江海河流里的一滴水，毫不起眼。孟雪云没有显赫的家世，外貌也不是过于出众，性格虽然挺好，可毕竟软弱了一些，比起卢娜在华尔街看见的其他东方人，完全就是云泥之别。

为什么斯/诺基会选择孟雪云，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带回这片故土，甚至为了她违反了家族的规定，维护她，迎娶她。

这就是爱吗？

卢娜实在是不理解。

“因为她是神的选择，她是门，是打开那个新世界的关键，而那把神秘的钥匙，也会因为门的出现而指引我们去寻找。”斯/诺基轻声回答道。

卢娜在这一瞬间惊讶地抬起了头，她看向面前的男人，捕捉到了那人嘴角一闪而过的嘲讽，于是之前一切的疑惑与担忧都烟消云散了。

是啊，莫维吉家族的人，怎么可能懂爱呢？

“那么您找到了吗？——那把钥匙。”

“门马上就要开了，卢娜，所以在那之前，你一定要按照我所说的，提前布置好那里的一切。”斯/诺基依旧维持着那样温柔的声线，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至极。

“我明白的，四哥。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

塞西也是第一次来到孟雪云居住的独立别墅里，她之前听到莉莲小姐在安排良好的居住环境的时候，特意将远离城堡的这个偏僻别墅给腾了出来，交给女佣们打理，然后将孟雪云安置了进去。那时还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许不妥，莉莲小姐虽然是家族里面的五小姐，地位算是同辈之中比较高的了，可是比起家主夫人孟雪云小姐，还是差了一大截。莉莲小姐对夫人和lisa小姐的态度暧昧不明，上次lisa小姐受同学欺负的事情就是很好的例子，这回夫人的住处亦是如此。

塞西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莉莲小姐会这样对夫人和lisa小姐，是不喜欢她们吗？但是理由是什么呢？那是家主选中的人啊……

直到今日在威孚先生的带领下，陪同lisa小姐前来探望夫人，塞西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她不该这样随意地揣度和猜测莉莲小姐的，莉莲小姐是莫维吉家族里最为优秀的嫡系之一，曾经是已故老爷和夫人的掌中宝，在斯/诺基先生从东方之国归来之前，她一度在同辈的有资格成为家主的嫡系候选人里面脱颖而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失了分寸，怎么可能只有如此度量？

想到这里，塞西觉得羞愧难当，对上威孚先生的目光的那一瞬间，更是惊慌失措，差点摔倒在地。

身边的lisa小姐眼疾手快，竟是用力地拉住了塞西的身体，帮她维持住了平衡。

“塞西，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lisa小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塞西低头看了一眼小女孩，冲她扬起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摇头道，“我只是在想刚刚走的时候有没有把准备好的布丁提前拿出来解冻，lisa小姐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了吗？您的心情最近都不太好，所以昨晚我特意起来为小姐做的。”

小女孩听见了“布丁”两个字，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她立刻拽住塞西的手追问道，“布丁？！是之前我吃过的那种黄黄的，最上面有一点黑黑的东西的那种吗？”

“是的，之前我看小姐吃过一次后意犹未尽的，但是又摸不透您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前两天夫人告诉我，lisa小姐您最喜欢吃甜食，刚好您的心情不好，不想去学校，整个人看上去也像是焉了的花，所以我就做了点布丁，想让您开心一下。”塞西见到女孩的这般模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夫人虽然已经怀上了新的宝宝，那会是莫维吉家族的下一任继承候选人，可是对于这个跟着她一路苦难的女孩，她还是在乎的。

“塞西，有件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关于家主所说的那些规矩，即便是有再强大的同情心，你也不能够忘记它们。否则的话，别说是家主和莉莲小姐，我便是第一个不容许的人。”这本来是极为温馨的一幕，家里的女仆关心着自己的主人，虽然她与自己并非是一个种族，并且她在这个家族的地位略显尴尬，可是女仆还是那样善解人意，处处为主人着想。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可是，这里是莫维吉家族。

威孚在塞西说完这段话之后，脸上的那种温柔和体贴便全然消失了，他很少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至少塞西以前从未见过，可现在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感觉，让塞西不寒而栗。

塞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她低下了头，声音变得小了许多，“威孚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有要违背家主定下的规矩的想法，我只是在分寸内，做了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您放心，我绝不会出格的。”

威孚深吸了一口气，看见了被塞西牵着的小女孩，她虽然有家庭教师帮忙补习英语，能够和他们进行一些日常上面的交流，不过终究还是不精通这门语音，自己与塞西的这番话，她看样子完全没听懂。

只是……孩子的直觉永远是敏锐的。

小女孩躲在了塞西身后，却用防备的眼光看着威孚，显然是他刚刚的变脸以及那样严肃的语气，还有塞西的回应让女孩读出了一些不平凡的意味出来，所以她后退了，不知是在害怕还是本能地厌恶着。

威孚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不只是为何，自己明明没有这样的毛病，但似乎是去接夫人与这个lisa小姐的那一晚开始，就患上了时而头疼的症状。不过他时常受家主的委托前来这边的独栋看望夫人，那时也没事，若真说起来，这样的怪异只有可能源于面前的这个小女孩。

东方是巫蛊大国，莫非与这有关？

威孚再次对上小女孩的视线，不知为何，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没有避开，反倒是维持了这样的动作。

下一秒，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呈现出了极为诡异的弧度。

威孚被吓了一大跳，他立刻转过身，不再看塞西和那个诡异的小女孩，“夫人的房间在二楼，一楼比较潮湿，而且不太安全，又是被设计成了画廊模样，所以，我们从这里的楼梯上去。”

塞西知晓威孚不会再追究这件事情了，松了一口气，于是便要牵着lisa小姐上楼去看她的母亲，也就是家主夫人，可是她回过头的时候，lisa小姐却是站在原地没动，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

“lisa小姐，我们快上去吧。lisa小姐？您在看什么呢？”

小女孩回过神来，伸出右手指着正对着的那幅画，“那幅画，很好看。”

塞西愣了一下，顺着小女孩的手指看过去，那里果真挂着一幅油画，纯白的天使捂着心脏，眼角的泪水滴落在盛放着的玫瑰花上，却为它增添了生机，后背的羽翼更是美丽，可是唯有一点不足。

纯洁的天使，翅膀却是深渊的黑。

lisa小姐竟然喜欢这样的画吗？

塞西心下一惊，可还是迎合道，“是啊，那可真是一副惊世骇俗之作。”

小女孩收回目光，顺从地跟着塞西往二楼走。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