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李珊回答，韩宇森就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一百块钱，塞给小男：“刚才那客人给我的小费，服务生可是很少能拿到小费的，我厉害吧，老大，你们先聊，我得再去多服务几桌，多开几瓶酒就能多拿点提成。”

说完就想走，小男赶紧拉住他，拿出刚才的鸭货：“你吃点再走。”

韩宇森大口的吃了两口鸭肠：“这太辣了！”说完抢过小男的可乐猛灌了两口，转身便往歌厅里面跑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李珊问小男：“你们现在还是住在那个旅店吗？”

“嗯，那里便宜嘛。”

“你们现在应该有条件找个好点的住处了吧，你住那里终归是不方便。”

小男低着头：“家里用钱的地方多呀，宇森爸爸本来就小儿麻痹，一条腿使不上力，年轻时候为了拉扯宇森，天天泡在池塘里打鱼，腿疾就更厉害了，这两年一条腿已经不敢着地了，天天只能拄着拐杖勉强移动。

所以我们现在得多攒点钱，等有钱了就给他爸爸做手术，不求着能正常走路，平时不疼就行。

我家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自从我和宇森出来工作了，不能经常回去，宇森爸爸就搬到我家，由他来照顾我妈妈和妹妹。

也幸亏宇森爸爸是个实诚人，不然伺候一个长年卧床的瘫痪病人，端屎端尿的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还有我妹妹，她的智力越来越能看出来与正常人的差距，我也得给她攒点钱。

你看，就这样一算，我们哪还有闲钱出来租房子。”

李珊默默叹了口气，确实，这就是现实困难。

说话间，第一批陪客的姑娘们已经下桌休息补妆了，化妆室里，老板大声喊着：“小男！人呢？去哪偷懒了！”

小男抱歉的看了一眼李珊，李珊推着她：“你快去吧，天晚了，我也着急回家呢。”

小男顾不得再多说，赶紧往化妆室跑去了。

李珊心情沉重的回到家，杨晓玲在灯光下给她织着围巾，见她回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外面冷吧，是不是冻坏了。”

李珊摇摇头：“还好，刚才一直在外面不觉得冷，回家才发现室内外温度相差这么大。”

杨晓玲也笑道：“正是呢，要不说住楼房还是好，冬天不用烧柴火了，又干净又暖和。”

李珊坐在沙发上，一瞬间有点恍惚，去年这个时候，她跟妈妈还在村子里租着王婆的厢房，大冬天的水管爆了，流落街头冻的要死，今年就可以坐在温暖的房子里，这一切是真的吗？她好怕眼前的这种宁静与温暖其实是在做梦，醒来又是在冰冷的街头，或许那天，她已经是冻死了，现在的一切都是死后幻觉。

杨晓玲给她端来了一碗热汤，见她在发呆，便喊了她两声，妈妈的声音让李珊回到现实，她喝着由胃暖到心的热汤，才确定自己没有死，这一切不是梦。

既然没有死，那她就需要继续努力，创造价值，她非常担心自己一旦停止了努力，就又会浑身湿透，赤脚走在冰天雪地里，冬天真的惹人讨厌啊。

她坐在书桌前，开始翻看他们这届的招生特长生比例，记得六中是有体育特长生的，怎么进了学校之后，也没发现到底特长在哪。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们学校竟然有校篮球队，每年市里举办的宾水高校篮球联赛他们都有报名参加，可每一年都是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李珊一脸黑线，这也太弱了吧，她又看了看明年的比赛计划，过完年，开学后春季联赛就要开始了，那时间很紧啊。

但是怎么没听说学校体育馆有开放，每天大门紧闭的，没人训练呀。

她拿起电话想打给林朗，再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这么晚打电话属实没礼貌，她便将这件事记在本子上，打算明天一早再问。

这一晚上李珊做了好多梦，梦见她中了彩票，带着小男和宇森去领奖，可是他们在半路就迷路了，找不到彩票中心，三个人急死了，一路打听询问，后来有一个人给他们指了路，穿过一个山洞就能到达，他们高兴的跑过去，才发现原来是一头巨兽趴在那里。

那个黑暗山洞的入口就是这个巨兽张大的嘴巴，三个人吓坏了，尖叫着往回跑，可是已经迟了，巨兽发现了他们，一口就把他们全部吃了进去。

李珊顿时陷入无尽的黑暗，急速坠落，就在要掉到巨兽胃里被摔死的时候，她猛的睁开眼睛。

冬天的天亮的晚，早上六点天还是黑的。

她起身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厨房里，杨晓玲已经在忙碌了，见李珊走过来，杨晓玲放下锅铲：“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早上喝粥，炒了两个鸡蛋可以吗？”

李珊点头：“行的。”

“快过年了，菜摊很忙，我可能晚上要晚点回来，你饿了就自己弄点吃的，不要等我。”

李珊点了点头。

她还在努力回忆着梦里那串彩票数字，但怎么也记不起来，不免的就有些懊恼，说不定这是个预知梦，那串数字真的就是今天的开奖号码呢？

但这苦恼也只持续了几分钟的时间，与其寄希望于这种虚无缥缈的投机，不如努力学习来的实在。

她已经学完了高二课程，目标是在这个寒假里将高三的课程也学完。

正当她看书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她接起来一听，是吴凡，林朗的妈妈怎么会突然打过来电话，她热情的邀请自己去他们家做客。

李珊实在懒的出门，况且她大概知道吴凡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林朗来跟自己一起学习，辅导他功课嘛，她直接说就可以了，干嘛非得这么劳动一番。

但是直接回绝未免太不近人情，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还是应承了下来，没想到自己不过才高一学生，就有了这种应酬的无奈。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宾水市的初雪总是来的晚，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雪，虽然不知真假，她还是尽早出门了，免得赶上雪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