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看着扑在自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小女二，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心疼，拥有着一个来自外来自由灵魂的她，其实对于这个年代所谓的孝道真的是充满不理解和厌恶的。

当然，作为子女孝敬父母是人之常情，可若父母已然是十恶不赦的混球，那子女也要跟着去做丧心病狂的恶徒不成。

尤其是像秦栀这样的情况，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只剩一个名义上的继母，若这继母是个好的倒也罢了，可偏偏这继母打从一开始便没安好心，却依旧要他们对这个和她半分血缘关系都没有的继母尽孝，这根本就是欺人太甚，毫无道理的屁事。

依着她的性子，不打砸一通，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你死我活已然是心存善意了。

可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愣头青小屁孩了，冲动是魔鬼这句话早已深深的烙在了她的脑海里。

这个地方，不是她原本的时代，很多事不能以那个时代的法则来对待。

或许她本人可以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和态度，但她却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了本属于这个时代的秦栀小姑娘。

尤其是在她今儿和秦栀这一番聊天后，她也意识到，这孩子终究还是在意那些礼法教条的存在的。

凌兮在心里叹了口气，她默默的拍了拍秦栀的肩膀，却在心里暗暗盘算出一个最适合这孩子的教育方式来。

“栀栀。”她笑着替小姑娘擦掉了眼泪，轻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

“畜生都有七情六欲，何况我们是做人的呢。”她笑意盈盈的拉着秦栀坐到椅子上，并把泡好的奶茶递了过去，“公公婆婆早早便离开了人世，只留下你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

“而你哥哥却因为婆婆使了阴招，这才不得不离开这里，外出讨生活，害得你小小年纪便再没得半个亲人在身边。”

“你对她有恨，这才是一个人真正该有情绪。”她继续安慰着秦栀道，“你看看嫂子我，之前浑浑噩噩的也不记得什么东西了。”

“可我一醒来，便看见赵大嫂子正要欺负咱们娘几个，一时忍不住，便与他们动了手。”

“这便是我正常的情绪反应。”她笑眯眯的举起右手，像是要给秦栀展示一下自己的力气，“可惜那几个不中用的，看着凶巴巴的，全是银样蜡枪头，虚的很。我还没使什么力气，他们便倒成一片了。”

秦栀本还满脸愁苦之色，突然间凌兮这般动作，又想起那日她刚醒时，赵家一家三口被她揍得满地找牙的场景，不禁噗嗤一笑，眼泪也不掉了。

“你看看，论道理上来说，我也是她的媳妇，理应和你一样守着孝敬这礼数。”见秦栀笑了，凌兮赶忙趁热打铁，继续教导她，“但第二日，村里人来了，却纷纷站在咱们这边，没一个人指责我们做的不好，甚至还要替公公修了那婆娘，这又是为何呢？”

秦栀见嫂子正了面色问自己话，也立马毕恭毕敬的坐正了身子，然后懵懵的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我们占了个理字。”凌兮也没指望她小小年纪能知道那么多，便耐心的给她解释道，“圣贤书中说到，母慈子孝，这是要父母慈爱在先，做子女的方要孝顺体贴。”

“继婆母这般刻薄算计我们，若是我们还能忍着不知反抗，那岂不是成了那些手艺人雕刻的泥塑木雕了吗？”

“所以，傻丫头，你不用为自己对继婆母有恨而感到难过，这本就是人之常情的事。”

“真的吗?”秦栀抬起脸，一脸茫然的看向凌兮，她好像听懂了一些，但又开了口问道，“嫂子，那为何下午知秀姐来的时候，你却还要那样问她呢?”

“你是说我下午问可要给赵氏他们分些米粮的事吗？”凌兮笑着看向她问道。

小秦栀嗖的红了脸，然后垂下眼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是……我，我有些不明白……”

“这也不怨你。你还小呢，自然是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的的。”凌兮点点头继续说道，“如今咱们算是和赵家那边撕破脸了，一家子也变成了两家子，各过各的日子去了。”

“但她的名字终究没有从秦家的族谱上划了去，名义上却依旧是你的母亲，我的婆母是不是?”

小秦栀点头不迭，表示嫂子说的没错。

凌兮继续跟她解释着:“既她还担着这名，我们这边便是再恨她厌烦她，也还得装装样子。”

“俗话说得好，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是不会觉得痛的。”

“原先我们家里本就困苦，分了家，我们比他们弱，自然会被外人多同情着一些。”她笑着指了指锅子的里的肉道，“可如今咱们卖了东西，挣了银子，全村的人怕是都知道了我们有这挣钱的法子了。”

“这么一来，那儿子断了腿的老婆子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又要比我们更弱些了。”

“大家伙的心态自然会产生变化。”她揭开锅盖，又往锅里添了一点水，让红烧肉继续炖煮，“这样一来，若我们再继续如之前一般都态度，那外人便会说我们自顾自己吃喝，却不顾长辈死活了。”

“嫂子是嫁到你们秦家的人了，又有了小宝这么个孩子，早已不用多想那些名声好不好听的事情了。”

她转过脸，心疼的看着秦栀道:“你却还是个女娃儿，若是担上了这不孝的罪名，日后只怕会影响你的前程的。”

“我不怕这些。”小丫头头一抬，倔强的说道，“大不了以后不嫁人便是了，一个人过一辈子，也好的很。”

“哟，小丫头片子，倒还挺有志气。”凌兮被她的话逗笑了，她笑着拍了拍秦栀的小手道，“想法虽好，可终究做不得。”

“且不说你要不要名声的事。”

“单单只说我们若真是刻意与赵家几个人不来往，不戒酒，他们知道了，焉知他们不会闹翻天了。”凌兮看着秦栀说道，“所谓打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那赵家母子几个的心比那木炭还要黑些，纵使你我不怕他们，但也还是要提防着他们使阴招。”

“如今你我势单力薄，又没什么势力。倒不如花几个小钱，先稳住他们，既得了贤孝的好名声，又可暂时维持住表面上的平静，这才能安稳度过这段日子……”

“至于以后……”她想起书里提到的赵氏母子，不禁冷笑一声，“究竟是个什么结果，怕是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