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贾坤犹豫地往里走，挨着他坐下。

蚩尤替他舀了一碗肉汤，如今他就算知道锅里煮的是人肉，也能心安理得的喝下去了。

吃饱一抹嘴，他提起最担心的事：“你见过公孙轩辕？”

蚩尤点头：“见过。”

贾坤沉着脸：“听说少典的儿子和我们一般大，可是前两日清点尸体的时候我没有见到他。”

蚩尤面容凝重：“他不在里面。”

公孙轩辕不仅不在，连士兵的数量都少了将近大半。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二日天还没亮，蚩尤已经催促着众人上路。

队伍里多数是老弱妇孺，他们连续赶了几天路，早已是叫苦连天。

有人小声抱怨：“咱们不如在原地休息几日，说不定石长老正在赶来的路上……”

蚩尤没回话，只是下令让所有士兵继续前进，有想留下的人他不会阻拦，但是大部队不会因为这一两个人而止步不前。

蚩尤紧赶慢赶，终于是越过了远方的山林，来到临海的岸边。

在很远的距离，他看到了石部落的大门。

众人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刚要往前走，忽然被一条胳膊拦下。

蚩尤黑眸布满血丝，眼眶欲裂，在微咸的海风里，他敏锐的嗅到了硝烟和鲜血的味道。

果不其然，当一行人走近靠海的沙滩，映入眼底的是横七竖八的尸骸，一个个，一双双，都是他熟悉的面孔。

教他拉弓射箭的阿丑，带他进林里抓蛇，下田逮鱼的马庄，还有不久前和他在校场打了一架的老硶。

他们有些横躺，有些半个身子泡进海里，还有的四肢不知去向，只剩下一颗冷冰冰的脑袋挂在老树上，血已冷。

蚩尤在鲜血中跨步。

这些战死的战士其实比他大不了几岁，依照他的年龄一早就该上战场了，他应该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才对。

蚩尤小心翼翼的翻找尸体，试图在这些冰冷的肉体中寻到一丝生机。

可惜没有，他们都死了。

贾坤沉声道：“是公孙轩辕！”

难怪那日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原来他一早带走大部分兵力，目的是围追堵杀炎帝派往石部落的支援部队。

蚩尤在尸堆中找到了师傅，他的师傅在族中德高望重，离去那日还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他是部落的未来。

含泪的把他的眼皮盖上，蚩尤镇静心神，命令众人将族人的尸体掩埋。

赵初心冷眼旁观，提醒道：“追兵也许没走远，我们应该尽快离开。”

片刻沉默后，蚩尤垂下脸说：“我做不到，他们看着我长大，我不能任由他们的尸体被野狼叼去。”

赵初心目光里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少年的蚩尤，也许并不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残暴。

沙滩上堆积着数不清的尸体，大海几乎被鲜血染红。

这样多的数量，以他们的人手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收拾干净的，所以蚩尤犹豫再三，只能叫众人挖开一个大坑，集体埋葬。

正忙活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蚩尤！”

蚩尤眼角一跳，眸中是压抑不住的激动：“石长老，你还活着？”

石长老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有什么话一会儿说，我们先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