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对她而言是奢侈。

在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好下场，她心里有数，也一早做好了准备，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世，倒不如恣意的在当下活着。

挣扎间，曹鲁已经被拖拽到了溪水边，他们粗鲁地把他往深水区带。

“救命啊！”

曹鲁尖叫着，求饶着，可从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这会儿却像不认识他，扯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一次次的往水里摁。

他不停的在水中扑腾，濒死的绝望间，他回头对上赵初心冰冷的眼眸。

她依然维持着坐姿，看戏似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求……求你……不要杀我，让我做什么都……都可以……咳……”

赵初心笑出声，细白的手指随意的指向那两人：“要杀你的是他们，你不求他们，反倒求我？”

“是你……是你搞的鬼……你这么做，会有报应的……”曹鲁拼命的想从水里出来，可惜挣扎了几回，皆被压了回去。

赵初心又笑了：“你这人真奇怪，就许你杀我，还不准人家还击么？”

她这话曹鲁大概是听不到了。

水面恢复平静，他的挣扎也渐渐停止，两只不停扑腾的手最终无力垂落，再将他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儿。

曹鲁死了。

赵初心一脸嫌弃的盯着那具尸体。

她在随身的布袋里翻了翻，末了挑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牌。

没有黄宣纸她不好画符，只能用木牌代替，一开始也许不习惯，现在慢慢的也适应了，只不过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发明出冷兵器，所以她只能用石刀吃力的在牌子上刻出符咒。

拘魂的符咒画好了，赵初心把牌子扔进水里，念念有词的盯着仍未散去的魂魄。

曹鲁的阴魂痛苦的在她手中翻腾，他尖锐又无助的问她为什么，他与她素无冤仇，充其量只是对她起过歪念头，后来被她识破，他也已经死了，她为何还不放过他的灵魂？

赵初心不回话，她细心的把他的灵魂收入人头拐杖，直到一切归于平静才咯咯的笑出声。

“你不是自称为森林的主人吗？能当上首领的人物，必定有过人之处，我最喜欢有本事的灵魂了，因为更有饲养的价值啊。”

曹鲁仿佛被无数的铁链锁铐在拐杖的深处，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他透过人头的两个窟窿看到站在外界的赵初心。

她脸上的笑，依然是早上看到的那副毫无攻击力的微笑，然而当他换了一副面孔去看的时候，竟看到她藏在人畜无害的外表下，那一丝魔鬼的气息。

不，这个女人的灵魂，比魔鬼更可怕！

*

这天晚上，翼部落出了一件大事，他们伟大的首领居然在后山的小溪中溺水，等被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淹死了。

阿城和阿武神情呆滞的跪在曹夫人面前，一字一句的向所有人诉说首领溺亡的经过。

曹夫人伤心过度，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依照传统，众人将曹鲁葬在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上。

葬礼虽然不如四千年后讲究，可该有的也有，等到一切办妥，也算体面的将人送走。

等到葬礼结束，蚩尤开始收拾行李，陈长老知道他要走，立即把所有元老叫到议事堂。

“既然意外已经发生，大家别顾着伤心了，当务之急是选出一位新的首领。”

有人提议：“前阵子和豹部落那一战，蚩尤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我认为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此话正中陈长老的下怀，他点头称道：“我也这么认为，自从蚩尤加入之后，我们部落得到空前的壮大，不仅击退了敌人，不少小部落也纷纷派使者来要求加入我们，更别提那些四处流亡，前来投奔我们的散户。”

“可他这么年轻，真的能够胜任首领的位置吗？”

“蚩尤是神龙之子，他生来被神龙所庇佑，我相信部落会在他的带领下走向繁荣，我们会拥有更多的土地，更多的食物，更多的财富！”

这些人其实没有多大的野心，只要能为他们保证稳定的生活，首领的位置谁当都一样。

经过再三讨论，几乎全票通过。

继承仪式安排在七天之后，整个讨论过程中，蚩尤一直沉默的站在角落，看似平静，垂在身侧的拳头却用力握紧，隐隐颤抖。

晚上回到他的屋子，他看到他的妻子，赵初心正安静的坐在床上替他缝补衣物。

床边用石盆装着燃烧的柴火，这是他的妻子要求的，她还和他抱怨，这个年代没有电灯，为了照明她只能选择这种麻烦的方式。

电灯是什么？

蚩尤听不懂，当时也没有深究，她让他弄一个石盆来，他便找了块石头挖空……

蚩尤站在床边看她，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深思：“曹鲁，是你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