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红舞鞋
作者:阳草葵 | 分类:其他 | 字数:47.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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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高 姓小叔
这里扯一扯高一桐父亲高沪生的群弟弟们。
在他们还是一个个单身男儿簇拥在其父母家的年代,一个家里有十个男孩,会是怎样一个生存状况呢?
尽管生在不能温饱的年月,但用俗话说是个苗苗都会长大。也尽管生在一个孩童夭折率很大的年月,但十个孩子愣是一个个如见风般的成长起来了!齐刷刷长起来的一群男孩子,个个张扬着扑鼻的青春气息,可反过来说个个愁人呢!已被炒家多次的高老头除了家里三间空荡荡的瓦屋别无它物!听牛庵的人戏谑地说起,每次家里分了粮食有那么几天“饱饭”可吃,他们把粮食磨了面来做烙馍,高奶奶在案子上烙,高老头在一旁烧火,为了保证每个孩子都能吃到用杂面烙的薄饼,孩子们站成一溜,熟一个轮一个,往往是烙的速度赶不上吃的速度!吃下肚烙馍的孩子还是饥肠辘辘的盼着能吃进肚下一个,可往往没了下一个!从队里分得的粮食不能填饱一群男孩子的肚腹呀!长大的一群孩子就是一群狼呀!“割资本主义尾巴”,已被抄家挨批斗耗尽了精力的高老头已不能像他的青春时跟着他的父亲南下经商,他的尾已早已被割掉并连着他的一腔男儿热血!高老头几乎是在某一年的几个月内白了一头黑发!随着年岁渐高,他后来只能在村里的蔬菜地挥洒余生。好在高沪生担起长兄如父的使命,接过父亲手中的火炬,让众弟兄群龙有首。在讲成份的年代,地主的身份加上高奶奶的身份害苦了这群个个人高马大以现代的词来说:帅哥们。好在高沪生是个精明的人,他可能明白他们身上拥有的是什么!是大把儿的力气呀!这就是前面提到的他自告奋勇承包了村上的土窑,并带着众弟兄干得风生水起。就仗着这个,十个男人个个娶妻生子,个个倒是把高沪生这个大哥尊得敬得可以。在牛庵,这就是一部立志的苦情剧呀!占了绝多数牛姓的人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个个羡慕这如一支小部队一样的十兄弟的团结友爱!在七八十年代的农村,活着不就是修房盖屋娶妻生子这样的人生大事?这些大事办得好也正是高沪生的威信在牛庵人眼里节节攀升的原因。后来下面几个小弟弟娶老婆,闹到几家闺女挣的事情,说起来都让牛庵人津津乐道呢。高姓在小小的牛庵又成了数一数二的富裕户。熬出头的高奶奶逢人会说:“俺是红薯秧,你们翻来翻去,俺还是要接大红薯呀!”
若不是高一桐遇见牛阳,或许高一桐娶了别人会像他的叔辈高姓一样在牛庵生生不息吧?自在高奶奶的葬礼上高一桐一番与村人的对话,引起了他最小两个叔叔的兴趣,也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一个男人成了家,从原来的家脱开去,日子久了,重心难免会在现有的家上,重心难免会在老婆孩子身上,这是人之长情!利益从一个地方慢慢地转到了另一个地方,人呢世世代代也就是这么过来的。可一个家族的矛盾就出在这从一个大家到另一个小家上,似乎罪魁祸首是娶进家门来的女人一样?在牛阳的记忆里,她的小时候,村上动不动就有打架,还是疯丫头的她会听到动静和别的孩子一样飞跑着去看。兄弟间的大打出手往往让她看得夜里噩梦连连。生在有着众多叔叔的高一桐是不是过早的知道并领悟了这其中的一些东西?才会一个人外出打工并带牛阳离开牛庵?不管有没有这样的成份在,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在了这张网上。
一日,高一桐的最小叔来了家里,并带了些礼品。再一日,与最小叔挨着的哥哥带着礼品也来了。如此,还是第一次。来者说话言谈有些唯诺谦恭,让一个人在家的牛阳不知其来意。出于礼节,牛阳拿了电话要打给高一桐,来者说“不用了,不用了,俺就走了……他知道俺来了,他忙,不用了……”说完还真的起身走了,连牛阳倒下的茶水都没来及喝。像是在仓皇完成一个任务一样。
高一桐回家来,说与他,他不咸不淡地说:“想干活呢,让我把工程让一半出来给他。”
原来,这些天,高一桐一直在受着他俩个叔叔的困扰。
私下里两个叔叔是有过商量的,但暗地里又相互交着劲儿。他们一起带着礼品去见过邹建安,并极尽攀亲之能,说当年与他们的大哥高沪生在牛庵时,他们俩个是如何如何在身边把一切事都看在眼里,直今没有忘记。早就想来拜访,可一直各种原因没得来。邹建安,没兴趣与他们扯蛋,就打断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就说来我这儿是要干啥吧?”终于掀开了累赘繁琐的攀亲,俩人被拿捏的身体一下子轻松了,他俩相互看看,用眼神暗示对方把来意说出来。
“就别犹豫了,说吧?”邹建安催促。
“俺能不能像一桐一样在你这干些活呀?”最小的叔叔把话说了出来,另一个就闭了张着的口。
“……干活?你俩想做工程?”邹建安吃了一惊。
“您以为这是在盖一个猪窝呀?”
“高一桐和你们不一样,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这些话是高父再见到邹建安时知道的内容。接下来还有精彩呈现!牛庵外出做工的劳力,大多都在高一桐的工地。他们晚上的住宿,有的工地有的回家。他们跟了高一桐多年,随着工程的进度,什么时间上人,他们从没有误过事。可最近,有那么一帮回家住的人,总是迟到又慌张,按工程进度派给他们的活看着进度缓慢。高一桐发现后即吃惊又愤怒!叫来他们询问原因,支支吾吾、又说起晚了。回家住的一般是一些年轻人,他们这几年手里宽裕了,就换了交通工具,自行车换成了摩托,跑起来,来了性子,距离县城几十里的路不多会儿就到了。
高一桐不再说什么,又嘱托明天不能再晚了。
谁知,明天一个样!直到有一天,干脆一个上午没见到他们几个人的影子!
怎么会事?!
高一桐看到工程拉下的进度,急火攻心、暴跳如雷!声音都哑了!
“一桐?一桐?”有人推开了家门,声音柔和。牛阳一看是牛庵的人,忙让进屋说:“他没在家。”
“俺着他不在家,你给他打电话说俺找他有些话说。”来人像是有急事。进屋状态急促慌乱。完全没了刚才的平和。
高一桐进得屋来,确定来人正是让他焦心拉下工程进度的工人,一脸风暴张开口正要说话,来人已站起并抬起手臂张开手掌制止了高一桐!
“一桐,俺不是人,俺对不住你!”面对高一桐,他一脸愧疚加之激动憋得通红。
高一桐听来,沉思少刻并没接话。来人盯了他的脸继续说到:“俺今儿来就是一定要把话说出来,不说出来会把俺憋死……”
原来,高一桐的二位小叔,一件事两头抓双管齐下,在酝酿去找邹建安的同时,他们各自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好事”拉兵买马。为了自己的“部下”是一支强悍的队伍,他们就收买并拦截高一桐队伍里手头过硬的工人。说实话,这些人是高一桐出高工资常年养着的人员,在工程稀疏的日子里,为避免他们担心拿不到太多的工资另去他处,工资就改成了月工资制,说白了就是不干活也有工资领。这是高一桐的用人之道!用他的话说手下一定得有几个能“打硬仗”的工人,它不仅要求工人有体力,还要技术硬、有智慧。不然工程紧张起来不能打硬仗的队伍就很难长久立住脚。
原来,俩位叔叔使用了围追堵截的“实战”,那时乡村已有少量道路硬化,那些住家的工人也是为了安全常结伴而行在约定的路上。这样即使起得或早了些或晚了些差不多能有碰到。多日来,两位小叔各自骑了摩托,横在他们必经的道路上,如追命的天兵天将!听说那是一个起得早呀!逮着了谁,必是极尽了强行之能事!如他俩手里有公安的“扣押证”!
如此反复几日。
竭尽了造谣、煽动、拉拢,真的是让人跌眼镜!
“你们还不知道吧?一桐做的工程邹建安也是不满意呀,正趁工程大规模进行的中期再招工程队进入呢!”
“俺俩也准备进入了,正在与邹建安谈呢,合同马上就拿到手了!”
“跟俺干吧,高一桐给你们啥价钱,俺比他每天高五元!”
这些每天被“逮着”的工人,被邀到某饭店,在饭桌上,两位小叔夸夸其谈,做拍卖,把工人工资直拍到高出高一桐工资的每日三十元!
人为财死鸟为食忘!总还是有那么几个动了心,坐家等着两个小叔搬师入工地!
……
他讲完了,如释重负。低着头说:“该说的俺都说了,俺也轻松了……现在俺想明白了,不管他给俺多少,俺还跟你干……要是你还要俺!”
牛阳知道,此刻,高一桐的心里一如山风呼啸!她又何尝不是?
“好,你马上去工地,干活!”
送走了来人,高一桐神情复杂有些颓废地一屁股陷进了沙发。他长久地出神表情凝重。
“这不是欺负人吗!?”他吼起来才知道自己专声音的沙哑,一下子咳起来!
牛阳正一幕幕快放高一桐两位叔叔在她印象里的过往,被高一桐一吼,她想起这不是很像书本里历代叔侄争权夺势的上演?
她感到一阵惊恐!
“本想让他们跟我二年,带带他们,差不多了,等到合适的时候让他们单干,他们就是等不了呀!……”
“你回家一趟,去他们家,把借给他们的钱要回来!”
“你借给他们有钱呀?”
“他们各自盖房时给我打电话,说钱不宽……”
“你咋也没让我着呀?”
“我不是忙,给忘记了!”
“你回牛庵了没?”几日后,高一桐问到。
“没呀!”
在牛阳看来,高一桐那句“把钱要回来”里有多少是气话的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