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沃伊塔做了一个梦，梦见库布的情妇波露兰临盆的时候，在房间里叫得像只待宰的母猪一样。可是她哀求也好咒骂也罢，都换不来库布同意她去医院的请求。

“我们是体面的家庭，哪能去那种让女人像猪一样光着身子躺在不锈钢台子上的地方。”

波露兰的父亲拉比莱尔隔着门劝说着他的亲生女儿。他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着自己头上的汗珠，口中兀自低声祷告着，沃伊塔听见他在祈祷，一定要是个健康的男孩。

“这就是我们女人的战争。”

不知道为什么也等在门外的卡丝娅拉着沃伊塔的手，似乎用意是教育她。

沃伊塔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不以为然，这算什么狗屁战争？库布去和人“开战”换回来的是真金白银，而女人有什么呢？卡丝娅用命换来的阿尔戈，标准米茹斯长相的男孩，库布之前宝贝得不得了，最后不也死了就死了。库布不发话，卡丝娅甚至连哭泣都不敢出声。哪有这么窝囊的战争胜利者？

沃伊塔醒来时，时间罕见的是半夜。她一贯睡眠很好，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半夜自己醒来的感觉了。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伸手摸了摸右臂内侧的那块隐秘的凸起。她喜欢战争，货真价实的那种。这么想着她翻了一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看起来一夜未眠的卡丝娅把沃伊塔单独叫到了卧室里。

“我想过了，生意那边就交给亚辛吧，我看他也是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你和我，我们回霜北去，我认识一个巫医，他是你外公的好朋友，据说会求子的秘法。”

沃伊塔不禁笑了起来，让亚辛去照看生意，她一个人跑回霜北去求子，那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您就别管这件事了，您过您自己的生活，我也过我自己的。”

沃伊塔并没多说什么理由，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母亲。

“你这叫什么话？”

卡丝娅罕见地动了怒，但她很快就发现，她的女儿和她的丈夫一模一样，不想理会她的时候她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沃伊塔要出门时，卡丝娅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把米哈伊尔拉到了一边。

“米哈伊尔，沃伊塔她会听你的话。你有机会的时候劝一劝她，她还年轻啊，不能这样说不要孩子就不要孩子了。”

“太太，小姐也有小姐的苦衷，您这样强求只会伤到她的。”

米哈伊尔虽然一向敬重卡丝娅，但此时却只能选择站在沃伊塔一边。他的内心并不比卡丝娅平静多少，他一整夜都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沃伊塔的异常以及这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莱莎那边自觉说了不该说的话，干脆装病把家务都交给另外一个年长一些的女仆来安排了。

沃伊塔也懒得在家里吃早餐了，直接叫了米哈伊尔就出门了。

“先去这里。”

沃伊塔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米哈伊尔看了一眼，她和因克斯约好了在他家附近一家咖啡厅见面，因克斯会把兰韵的资料给她。

“你确定真的不用再去医院看一看，我是说，军队里的医生并不是专业看这个的，他们的诊断并不一定准确。”

米哈伊尔话说出口又后悔了，他并不想被沃伊塔误会为自己想要逼她做什么。

“你们为什么都要假设我没试过呢？”

沃伊塔笑了笑，找了一个无可辩驳的理由直接截断了这个对话，她之所以说这件事，就是为了不让无关的人再说无关的话。

米哈伊尔自知理亏，只能叹了口气，闭上了嘴。

“女子爵，这是前段时间退伍军人协会聚会的纪念品，你不在我就帮你领了一份。”

因克斯从手里拎着袋子里拿出礼品盒来，盒子里是一尊金色的小雕像，同时他故意倾斜包装盒，给沃伊塔看盒子底部的几份文件。

“谢谢，有心了。”

沃伊塔接过盒子，顺手拿出雕像看了一眼，发现雕像竟然有点像因克斯。

“还有这个，到了收今年会费的时候了，账户是这个，你们夫妻俩需要缴纳的金额我写在背后了。”

沃伊塔接过因克斯递过来的卡片，看见背后写了一万镑。她笑了笑，当作是接受了，把卡片装到了口袋里。

“这样，我要去上班了，下次有机会再聚一聚吧。”

见沃伊塔没有异意地收下了卡片，因克斯就愉快地端起了他那杯咖啡，走出了咖啡厅，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偶尔碰面的朋友一样。

上了车，沃伊塔把卡片掏出来给留在车上等她的米哈伊尔看了一眼，引来他不屑的一声鼻息。

沃伊塔把盒子打开，把文件都拿了出来，一一核对。

“这个价钱不算贵了，这可都是原件。”

沃伊塔拿出一页兰茵医院的出生记录给米哈伊尔看。

“我们先回去一趟吧，不好空着手去木家。”

沃伊塔回忆了一下，上次亚辛去帮那群珠宝商人押送货物，之后有个大方的商人听说他刚结婚，送了一块朗度产的红宝石挂坠给他。老实如亚辛，在回朗度的时候也就交给了沃伊塔。沃伊塔准备拿这个来做去木家的托辞，反正白得来的东西，送出去也不心疼。

她去木家的时候，木家管事的父子二人都不在，只有木桥山的妻子，木齐的大儿媳文昭在。沃伊塔拿出那个包装好的挂坠给她，说是木老爷托她在朗度买的挂坠，文昭则也拿出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盒子，说是朱紫国的土特产，递给了她。

在回去的车上，沃伊塔拆开了那份土特产，忍不住又骂了木齐一顿，真是抠门鸡贼到家了。那就是普通的一些腌肉酱菜而已，而里面夹着的兰韵的新证件，竟然是一份朱紫国的护照。

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兰韵亲爹来找人时大概率不会想到要在本国的侨民里找，而如果沃伊塔想要做什么手脚，木家又可以请朱紫国使领馆出面解决，想要好事他家两头都要占。

沃伊塔正在气头上，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来对付木家的时候，库布突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我听说你回到国内了？后天我要办一个比较重要的宴会，你得出席，记得带上你的勋章。”

“我要带米哈伊尔来。”

库布命令式的语气让沃伊塔本能地产生了逆反，

库布沉默了一会儿才哼了一声。

“可以啊，刚好我也好久没见我的老伙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