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齐盯着沃伊塔的眼睛非常真诚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哎哟，您看，我这个脑子，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桥山也应该和您解释过，我们派出枪手只是因为兰茵这边，对您还有纳达家的一些做法有意见，但我们又没有可靠的渠道可以联系上您，为了不让其他人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我们才牵头派了枪手过去，只是想要引起些注意，对各方有个交代而已。”

作为混了一辈子的老狐狸，木齐把同样的事情说得比他的儿子还要更加颠倒黑白，仿佛他派枪手去打黑枪是从其他老头手里救了沃伊塔一样。

然后，他用手抹了抹脸，非常沉重地说道：“发生了后来的事情，我也很内疚，不应该让他们带实弹的，是我疏忽了。不过幸好，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沃伊塔悄悄用手指甲抠着桌子的底面用来发泄自己想要当场在木齐面前扭断木桥山脖子的冲动，一面冷冷地说道：“可是现在有了一个其他的解释。”

木齐笑了起来，话语中中故意又一次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外面的人总会有自己的臆想的，关键是，咱们自己怎么想怎么看？”

沃伊塔并没有陪他一起笑，她脸色严肃地冲他摇了摇头：“可惜啊，不是外面的人，是上面的人。”

这次，即使是老谋深算的木齐，也一时没了话，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他低声交换了意见。再次开口时依旧笑盈盈的，只是话里话外有了一些威胁的意思：“咱们这些都是小事，还是不要闹大得好。咱们彼此都有些生意见不得光的。”

沃伊塔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开了口：“可惜这事我说了不算，您说了也不算，有人告诉哈特堡的某位大人物说，枪击的事情是贵国官方针对我国尖端科学家的刺杀。”

“这是……”

木齐本想说这是什么无稽之谈，但电光火石之间又突然想明白，自己这个行为看起来的确非常可疑。枪手是在诺格住处蹲守而非沃伊塔住处，自己家的生意也的确非常仰仗兰茵这个特别的地方，同时他们又的确都搅和在两岸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里。

想到这点，他脸色变得苍白，他努力冲沃伊塔挤了一个笑容，然后摸出了自己的烟来，想要暂时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抽完一整支烟，他才开了口。只是这次，他脸上那个标志性状似弥陀的笑容消失了。他才不相信沃伊塔特地跑来告诉他这些是出于好心。

“女公爵有什么提议吗？”

沃伊塔则第一次在桌上露出了笑容：“我要木家在兰茵的所有生意和地盘，还要你手里掌握的其他人的秘密。”

若是平常，敢和木齐木老爷说这种狂妄之语的人一定会在五分钟之内死无全尸。可是这回，木齐只是很平淡地开口问了一句：“换什么呢？”

沃伊塔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换您的一家以及那些依附于您的人们可以安全从这件事里面脱身。”

木齐顿了顿，眨了眨眼睛，又问了一句：“你拿什么保证我们可以脱身？”

沃伊塔抿了抿嘴，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真假难辨的笑容，回答道：“您也可以选择不信。您要知道，在我心里深处，是非常希望您选择不信我的。”

一旁的木桥山终于还是忍不住插了嘴：“我们木家在兰茵辛苦经营了十代……”

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木齐用拐棍一棍打在头上，额头上立刻肿起的一个鸡蛋大小的包。

沃伊塔细细品味了一番这父子二人好容易表露出来的痛苦和不甘，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贵国有句老话，叫树挪死，人挪活。相信木家回到故土之后会经营得更加旺盛的。”

木齐强行让自己无视了沃伊塔的讽刺，他还是死死撑着场面，只问：“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沃伊塔一面站起身，一面给了他一个非常近的截止时间：“我记得我家的代表是后天的飞机，您最好在那之前做好决定。晚了很多事情就不好帮您安排了。”

沃伊塔走到外间，看见兰西和依泰娅两人看着动画片笑得前仰后合，便一时兴起坐下和他们一起看了起来。在动画片有些夸张的音效间隙，沃伊塔听见里间传来了木家父子二人激烈的争吵声。她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动画片播完了，依泰娅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她转头问沃伊塔：“妈妈，我们家可以买一台这样的大电视吗？”

沃伊塔笑着拍了她一巴掌：“家里的电视哪里不好了？”

一行人刚起身准备离开，又被面色不善的木桥山从里间出来叫住了。从他的神情中，沃伊塔猜测他并不相信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但又不敢违抗自己父亲的决定。

依旧坐在主位上的木齐见沃伊塔进来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女公爵，谢谢您特地过来告诉我们这事，我们决定相信您，与您合作。”

沃伊塔毫不客气地对他摆摆手，提示他这可不是免费的。

“不用谢，我做个生意而已。”

抠门的木齐罕见地没有直接还价：“生意那边，交割起来比较麻烦，不如先从您想要的杂类文件开始吧。”

说着，站在门口木桥山走进来，递了一个不起眼的旅行包给沃伊塔，沃伊塔拉开随便看了一眼，是些照片账目一类的东西。

略施了一点小恩惠之后，木老爷还是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生意这边，要让给女公爵也不难。反正如您所说，我们木家也到了该回去故乡看看的时候了。只是，我们家上下那么多人，全靠这些生意维持日用花销。即使我愿意白送您，几百人的嘴也得吃饭的。”

沃伊塔把旅行包的拉链拉起来，丢到脚边，舔舔嘴皮不置可否地反问了一句：“不知道这几百人准备吃什么饭呢？”

一旁的木桥山走上前来，递给沃伊塔一张纸条和一支笔，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数字：一亿八千八百万。

沃伊塔拔出笔，顺手划掉了数字最后的一个零，笑着把纸条又给了木桥山，说道：“我听说贵国还有一句俗话，叫做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道理？”

木桥山看了沃伊塔的出价脸都气青了，但木齐反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一面拔出一支不同颜色的笔在纸条上添了几笔一边应承道：“不错，不错。”

被递回来的纸条用另一种颜色的笔把第一位的1给划掉了，最新的报价是：八千八百万。

沃伊塔拔出自己的那支笔，又给他打了个对折，四千四百万。

这次，木桥山愤怒得差点把自己的眼珠子活活瞪出来。

“就定这个数吧，女公爵开的价在我们的文化里不吉利。”

木齐把纸条扔到一边，在自己手上写下了6600这个数字。

沃伊塔仔细在脑中过了一遍木家的产业，如果行情好，大概值个2亿左右。但考虑他们肯定不愿完好无损的交过来，他家手下带不走的普通混混们自己还要花精力和人力去压服。外加她的消息救了包括木老爷在内的木家几百口子人的命，这个价格甚至还比沃伊塔的心理价位高了一些。

她拿笔在手里写下了5800这个数。木齐那边叹了口气，最终把手上的数改成了6000。

就这样，双方达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