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你昨天夜里就在了？”

李鄱的语气不怎么好，不过却并不是因为不喜欢陆长遥，而是太过担心她罢了。毕竟因为大军临城，永安城里几乎所有的女眷都藏了起来，谁知道北蛮人的军队会对永安城里无辜的女子做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就连他们李家的女子，也都是早早的藏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居然发现自己的亲外甥女儿在满是男人的城墙之上待了一整夜，接下来就要打仗了，居然还要呆在这儿，几乎瞬间就受不了了。不得不说，这位舅舅，对女子还是颇有些不信任的。若是其他方面也就算了，可这是战场啊！对方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北蛮军队，陆长遥一个女子，待在这里多不安全啊！

长遥可以理解李鄱对自己的担忧，只是他这语气，长遥还真是不怎么赞同。这种直接命令式的语气，就连她亲娘李芸娘都不会这么做，不得不说李鄱还是不太明白陆长遥的性子啊！

“舅舅多虑了，我既然敢上来，自认就有能上来的本事。”见李鄱脸色难看，长遥想了想，勉强压低声音加上一句，“舅舅放心，我身边，有洗先帝赐下来的暗卫，喏，就在这儿，不会出事儿的。”

暗卫什么的，李鄱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直接傻眼，刚刚他这神奇的外甥女儿说什么来着，他她身边居然有先帝赐下来的那位暗卫？原谅李大舅读书少，可是对于暗卫这种明显跟他们不在一个层次的存在，还是有着颇深的敬畏之感的。看一眼浑身血迹的十九，顿时大加赞赏，就好像之前对此嗤之以鼻的人不是他一样，可打脸了。

“哦哦，暗卫啊，这，这我就放心了。”

言不由衷的安慰着陆长遥，李鄱的眼神总是控制不住的往十九身上飘。十九又不是个死人，再说了，就算是个死人，被人用这么热情的眼神看着，也该被看活了。不只是他，就连对陆长遥一直有点儿意见的李承焕也忍不住悄悄看了十九并陆长遥好几眼。他想的就比自己老爹想的多，既然陆长遥身边有先帝赐下来的暗卫，再加上之前对陆长遥的封赏也远比一般人要重的多。那是不是就说明，陆长遥在这里的所作所为，都会被传回先帝的耳朵？

那么先帝岂不是早就知道他母亲的事儿了？那先帝对他的印象……

只要一想到此处，李承焕心里就一阵一阵的抽疼，既是为自己的母亲感到难受，也是在为自己的前程感到难过。

只不过李承焕这点儿微不足道的伤心难过还真是没有被陆长遥与李鄱二人放在眼里，因为现在，双方已经开始打仗了！尤其是李鄱，在看见北蛮士兵冲过来的时候，直接从自己的背上取下一柄长弓，将箭头对准了那些个即将冲上来的北蛮士兵。

“翁——”

一声极其壮阔的号角声想起，敌我双方几乎是一瞬间就纷纷冲了过去。当然，永安人是几乎瞬间就将目标对准了正在攀爬城墙的人，毫不犹豫的开始射箭。有的箭术委实不高超，直接把木棍扔下去的也大有人在。不过这时候，只要能打得了敌人，谁还会管箭术怎样啊！

北蛮人的力气确实很大，但是永安城的城墙都是用极大的石块用镶嵌的方式垒起来的，轻易找不到一点儿缝隙，更别说直接攻破进来了。更何况早在得知北蛮人可能会攻进来的消息时，裴县令就命人用凉水将城墙外面浇了个透，经过一夜冷冻，城墙早就已经坚硬如铁，若不是这样，以北蛮人的体魄，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爬上来！

昨晚上，他们爬了一夜，也不过是用凿子等物件在城墙上凿出一个个指头粗细的洞来罢了，如今天虽然亮了，可温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这如同铁石一般坚硬的城墙，北蛮人想要爬上来，当真是太难了。

当然，北蛮人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他们随身带了许多坚硬的铁质撞柱。也不知道北蛮人准备了多长时间，反正在铁器奇缺的草原，他们竟然能找到足够多的铁料来做一个全实心儿的铁柱，也当真是手段了得。

城墙上的人都紧张的注视着那足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的撞木，前方还雕着栩栩如生的狼头浮雕，那叫一个狰狞可怖！

整整五十个人扛住那根撞木，从后到前，一阵助跑几步踏过去，狠狠地撞在了冰柱般的城门上。这一刻，站在城墙之上的永安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晃动，几乎把他们给震的倒地。

被十九扶住胳膊站了起来，长遥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城门已经足够坚硬，可是北蛮人这根撞木，却也足够坚硬。她亲眼看见撞木撞击在城门上的时候，溅起了无数冰花，如利器一般溅在抬着撞木的几十个北蛮人裸露出来的脸上脖子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很快的，又干涸在脸上。

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这一片狼藉，长遥见自己待在这里只能碍事儿，于是迅速退到众人身后，帮着递一些箭枝。事已至此，要让陆长遥在后方干巴巴的等着，她是做不到的，就算结局是一片惨烈，她也要用这双眼睛亲眼看着。她就是这样倔强的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算对陆长遥有些意见的李承焕，这会儿看陆长遥的眼神，也有些佩服在里面了。至少，陆长遥此人，确实有让人敬佩的资格。

“啪！”

挥开一枝角度刁钻的箭枝，十九单手护住陆长遥，觉得她在这里还是有些危险，有心想劝陆长遥回去，可是看一眼她的表情，还是没有开口。陆长遥自然知道十九的意思，只是这时候，她还有事儿没做，当真的确定在这里碍事儿的时候，她自然会乖乖离开。

惨叫声不绝于耳，利器破开肉体的声音更是渗人的紧，穷陆长遥一辈子，她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可是出乎意料的，陆长遥却并不感到害怕。她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直达脑部。所有有关害怕担忧之类的情绪，都被剥离开来，以至于她现在的情绪前所未有的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