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羡沉默地为连郁将背部的伤口处理好，才迈步走了上去。

这次玄清没有拦着他，与连郁一同留在原地，看着沈羡穿过横亘在地上的尸体，一步步朝顾焕清接近。

直到走到他的身后几步处，沈羡才停下脚步，顾焕清依旧没有回过头看他，沈羡略微错开几步，这才看清顾焕清看的是什么。

那是一小片黑色纱衣，沈羡认出那是他的元神法器，当时因为天雷的威力已变成碎片。顾焕清正握着这一小片纱衣摩挲，眼神空茫，不知在想着什么。

沈羡瞬间红了眼眶，他竭力压制下汹涌的情感，轻声开口，才发现声音喑哑得不成样子：“顾焕清……”

听到他的呼唤，对方慢慢地回了头，与那双冷肃孤寂的眸子视线相对，沈羡的眼泪都快要涌下来。他勉强勾起一抹笑，却不知自己笑得有多难看。嘴唇张合半天，终于说：“我回来了。”

霎那间，顾焕清的眼眸仿若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瞬间亮如星辰。

他有些急切地迈出一步，却又止步不前，站在原地抿唇看着他，不发一语。

他不过来，沈羡便迈步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直到趋近于无——他伸手抱住了顾焕清。

“对不起。”沈羡轻声说。

这一声道歉终于让顾焕清有所行动，他环抱住怀里的人，力道逐渐加大，像是想将人揉进骨血中。

修士的力道是沈羡一个凡人忍受不了的，浑身骨头好像都错位一般疼痛，不用想身上肯定让顾焕清勒出了青印，但他还是忍着痛抚摸着顾焕清的脊背，说：“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

“沈羡……”顾焕清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你终于回来了。”

“恩，”沈羡心里钝痛，微微推开顾焕清，贴上他的额头说，“以后都不走了。”

顾焕清呼吸一窒，接着便急切地吻住了他。

沈羡收紧怀抱，异常配合他的动作，两人狂热地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唇齿交融间，一点湿润的咸涩侵入其中，分不清是谁悄无声息落的泪。阔别已久的亲热让两人都异常兴奋，直到肺部的空气掠夺一空才作罢。

沈羡蹭了蹭顾焕清的嘴唇，嘴边带了一抹舒缓的笑意：“冷静了？”

顾焕清没在意他的调侃，摩挲着他的脸庞说：“这是你本来的样子？”

“嗯。”沈羡点点头，“我回到那边后就一直想办法回来，但是始终没有头绪，在那边呆了四个月才等来苍凤的帮忙。”

顾焕清应了一声，他放开沈羡，看着对方明亮的双眸，笑了笑说：“你比以前高多了。”

沈羡黑线，原来那是沈扬的身高限制了他，他本身的个子可是很高的！

“不仅高了，还帅了。”沈羡纠正。

“是。”顾焕清轻笑。

沈羡看着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萦四个月的少年。四十年过后，少年虽然不会衰老，但是青涩的轮廓已经全数退去，锋芒毕露，轮廓深邃。沈羡捏住他的脸颊，又使力往中间揉，看着他被自己揉得怪异的脸，终于笑了出来。

终于，自己又可以如此鲜明地感受到他的体温与气息。

玄清和连郁自然不会上前打扰两人的亲近，等两人腻歪够了，才与玄清连郁汇合。

在这地方不好说话，顾焕清与玄清带着他们来到一间公寓，沈羡好奇地看着房间布置豪华的公寓，问：“你也发现了这世界的漏洞？”

不然他哪里来的钱租下这么豪华的公寓。

“恩？”清云洞府里有些食材的存货，顾焕清挑选着沈羡爱吃的食材，听到他的话应道，“这个世界还不完整，有许多漏洞可以钻。”

“恩。”沈羡取出刀具，将顾焕清拿出的那些食材都处理好，开始炒菜。

一段日子没有下厨，沈羡的手都有些生，虽说有点咸但好在问题不大。吃完了饭，连郁自发去洗碗，沈羡坐在沙发上，开始兴师问罪：“来吧，说说你是有多蠢才能心甘情愿的钻进天道设的圈套里。”

顾焕清一噎，安静地坐在旁边不说话。

沈羡更气，别看顾焕清一副诚恳认错的姿态，但他知道要是这人觉得没错就这样沉默以对，不去反驳也不去争辩。这厮完全不觉得自己错！

沈羡忍不住数落他：“你说你是不是蠢，明知道天道是在设计害你，你还非要上这个套，那么多人进去都没出来，你怎么都赶往进闯？”

顾焕清低垂着眸子，一脸诚恳，但心里却是盛着喜悦。好久没有听到沈羡的数落，顾焕清只感觉异常亲切。但他不敢表现出来，那样只是徒增沈羡的怒火，他软下性子哄：“是我不对，虽然这里很危险，但是我必须来。”

“就算是圈套，只要能够找到你，我也愿意去尝试。”

沈羡语气一顿，满腔怒火顿时烟消云散，他有些不甘心地瞪了顾焕清一眼：“不要跟我耍嘴皮子，你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认识到了，”顾焕清连连点头，“以后我都不会冲动，但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

“……”沈羡抿抿唇，郑重道，“我会的。”

“……”连郁洗完碗筷就听到这腻歪的发言，脚步微微一顿，走过去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这些年你在这里经历了什么？”沈羡问。

“只是些无关紧要的。”顾焕清笑道。

“无关紧要？”沈羡皱着眉头，“那么多与我同样脸庞的尸体摆在那，你跟我说无关紧要。”

他看着顾焕清，英俊的面庞神色微沉，倒是有几分慑人：“顾焕清，不要瞒着我。”

顾焕清一顿，只好无奈地缓缓道来。

当时，在他被天雷劈回去之后没多久，天道就来到魔尊宫，找上了顾焕清。

天道这次没有再继续用沈羡原本的容貌，而是坏心眼地换上了沈羡渡劫时的打扮。众人看到假扮沈羡的天道站在眼前，都深深地震惊了，唯有净音、连郁、玄清与顾焕清依旧是一脸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