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好义父，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娘亲，却杀他娘亲，陷害他父亲。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威武镖局，葬花教，西远东郭家。

那些人，字字句句仁义道德，说他父亲生性风流，说他父亲招惹了魔教圣女，偷学了魔教的毒谱，从而激怒魔教中人，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他们号称正义之士，说是为保江湖安定，将他父亲推了出去，被魔教中人杀害。

而他娘亲，则因不从东郭景，被东郭景说是被他父亲打伤，抑郁而死。

他娘亲……明明是受东郭景逼迫而死。

可笑的是，他娘亲死前请求东郭景放过他，却被东郭景认为是托孤。

而他……认贼作父，被虐待多年，才从东郭景的只言片语中逐渐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东郭景……他的好义父，说他父亲风流成性，说痴情于他娘亲，其实不过是个贪图美色和情欲的小人。

“虎父无犬子”，东郭荣那般爱恃强凌弱、欺霸普通人家的女儿，又如何不是承了其父东郭景的衣钵？

他的好义父，从一开始就没真想让他与江南戴家的姑娘成婚，而是为了报复被他父亲抢了未婚妻的仇，想让他代替他父亲也承受一下未婚妻被抢的怒恨。

大婚当日，他被关进地牢。

东郭景……则冒充他，以红色斗笠遮面，拜堂成亲，入洞房。

只可惜，东郭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会死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手上。

对此，谢疏怀恨。

他想杀东郭景，想了那么些年，想让其家业被占、且身败名裂后死去。

但他还没动手，对方竟是就那么死了，甚至在他看来，死得有些随便。

他的怒，他的恨，皆因戴白清而无处发泄。

只因……戴白清杀了东郭景。

在得知他的好义父被杀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会放过戴白清。

除此之外，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让他想了一年又一年的复仇按照原本那般继续下去。

他要让戴白清代替东郭景，在身败名裂后死去。

然而……事情却不断地脱离他的谋划。

无需他动手，戴白清就已经变得身败名裂。

对此，谢疏怀并没有放弃原本的想法。

他要报仇，还要让戴白清越发被江湖中人仇恨怨怒。

所以，他与戴白清做交易，想借戴白清之手杀了那些仇人，让戴白清背负所有杀人恶名。

可……这才刚开始，他就失败了。

他自己动了手，杀了东郭荣和东郭梨。

但是没关系，一切恶名还是可以推在戴白清的身上。

他喜欢戴白清又如何？

他的喜欢……大抵和东郭景对他娘亲的喜欢一样，令人作呕。

谢疏怀一边被过去的记忆围困在梦中不得逃脱，一边思绪纷杂，心尖也随着思绪一阵又一阵的抽疼。

躺在干草堆上熟睡的少年蓦地呼吸微促，似乎被噩梦魇住。

白清这会儿没睡，她坐在一旁，侧头看了一眼惨白着脸、双眸紧闭、气息不稳的少年，轻叹了一口气。

抬手轻贴了一下少年的指尖，触手冰凉，白清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动作轻缓地抱了过去。

丝丝缕缕的温热暖意悄无声息地一点一点透过衣袍，侵染肌肤，睡梦中的少年眼睫轻颤了一下，紊乱的呼吸渐渐平缓。

……

……

这一次的梦境到了最后，谢疏怀于梦中改了主意。

仇人是他的，他去杀。

而他……也不再想着让戴白清背负莫须有的杀人恶名。

他不能和东郭景一样。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