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坤宫离秋阑宫说不上远，可也说不上近，何况两宫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出来走一走就恰好走到她的秋阑宫了？

便是骗三岁小孩子，小孩子也不能全信啊！

宁阑珊心里冷笑一回，但她这样的说，她自是不好揭穿，就拉起安如玉到殿中坐下，命人奉上茶来：“妹妹早就该出来走动走动了，往常你总闷在玉坤宫，每每提及四妃六嫔，姐姐我都要想好久，才记起还有妹妹你这么个人呢。”

安如玉越发羞红脸，两只手儿在底下交叠缠绕着，低声赔了一句不是：“是我不好，只顾着自己过得舒坦，竟没能想起出来陪一陪姐姐们，还请姐姐恕罪。”

“咱们姐妹之间谈何恕罪不恕罪？”

或许是安如玉的谦卑讨好了宁阑珊，她握了一握安如玉的手，这才带上三分真正的笑意：“往后大家伙多聚一聚说说话就是了。”想着她必不是无缘无故就来了秋阑宫，遂又问，“妹妹今日可是有事要找姐姐我说呢？别怕，不论是多大的事，只要姐姐能帮得上你的，必会倾力而为。”

安如玉可不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原还在思量要怎么同宁阑珊开口，此刻看她打开了天窗，便也忙说了亮话道：“妹妹正有一事想请教姐姐呢，只是不知姐姐得不得闲？”

“什么事？你尽管说来，我一日日呆在秋阑宫，正有的是闲工夫呢。”宁阑珊笑说着道。

便是没有功夫，单看安如玉这模样，她也得抽出功夫来，瞧瞧她到底要做什么。

安如玉不想她这样爽快，红着脸浅浅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妹妹听闻姐姐自江南而来，做的一手好甜点。正巧妹妹那日也做过一道甜点，贵妃姐姐和清妍公主吃了，都说好吃得很，便让妹妹常常做一些去。妹妹想着，总做一道甜点，总有吃腻的时候，不如多学几道才好，是以就想登门向姐姐学习几道做甜点的法子。”

原是这样啊！

宁阑珊明白过来，不由在私下里暗笑这安如玉当真会讨好，贵妃才说要吃甜点，她就连身份都顾不得了，偏要来她殿中学习学习。

罢么，横竖她无事，就大发善心教一教安如玉也无妨，正好趁这机会，也可打听打听凝月宫那边的动静，遂笑答应道：“这有何难？妹妹尽管到我宫里来，别的我不敢说，若论做甜点，满宫里就没人比得过我的。不过，你现学现卖只怕来不及，不如今日我替你做一道，就以你的名义送去凝月宫。若是贵妃姐姐和公主都说好，你再来同我学，可好？”

安如玉岂有说不好的道理？她之所以想学做甜点，原是为了感谢陈贵妃于后山清溪里救了她一命。

只是她自己才疏学浅，在家中的时候也就一知半解的学会了一道“萝卜糕”的做法，贵妃说爱吃，她不好意思一直拿这道点心献丑。难得宁嫔愿意帮她，当下喜形于色道：“那妹妹真是要多谢宁姐姐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

宁嫔衣袖半掩，露着两只机灵灵的眼睛将她看了看，深觉她傻也有傻得好处。

亏得沈嫔还成日里羡慕嫉妒着安如玉，殊不知她竟不知不觉捡了个巧儿。

宁嫔目送安如玉远走，便对那宫中近身伺候的两个宫娥道：“今日安嫔来秋阑宫的事，你们全当不知。便是沈嫔来，也不许在她面前提一个字。”

她如今可是谁都信不过了，要想出人头地，还得靠她自己才行。

“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三只小猪。”

凝月宫中，周清庭果然依约随着他父皇而来，小小人儿端坐在桌案前，眼睁睁看着黎姜拿了一叠剪裁的四四方方的纸张到他面前，在他眼皮底下翻动几下，霎时纸上的小猪仿佛活过来一般动个不停。

清妍趴在他身边，亦是看得惊喜连连，忙指着那小猪道：“母妃，母妃，你看你在盖房子，他在盖房子。”

周弘治白日里才纳罕着黎姜要拿什么解释给清庭和清妍听，小猪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万不料她会把小猪画了出来。

而且还画的这样诡异，这……这在纸上的东西怎么会动起来呢？

黎姜见问，失笑停下手，把那订好的一叠纸，一张张翻开比对给他们父子三人看，道：“每张图片初看一样，其实彼此之间都有微妙的变化，或稍稍把胳膊抬高一寸，或稍稍把腿降低一寸，然后前后之间把动作连贯起来，翻动纸张，就会形成纸上的画面在动的错觉。”

这就是最简单的动画了。

可惜她手头没有个手机电脑之类的数码产品，要不然，真想把三只小猪的视频找出来给清妍和清庭瞧一瞧。

周弘治听清楚原理，倍觉新鲜的把那一叠纸拿在手中翻了翻，果然可见一只小猪在盖房子。

虽然小猪画的不够逼真，但于孩童识别已无大碍。

这是贵妃在拼音字母、阿拉伯数字之后，再一次给他惊喜。

周弘治摸一摸手里的宣纸，不由问黎姜：“你还会些什么？可不要藏私，都拿出来让朕和清妍清庭开开眼吧。”

她会些什么？她会的东西可多了。

会游泳，会滑雪，会弹钢琴，会唱英文歌，还会打排球、乒乓球，难不CD要一一展示出来吗？便是她想展示，也得有个人搭把手才行啊。

至少打排球、打乒乓球需要个对手吧？

黎姜想想，便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会的了，反正我的朋友都不在这里，就是想演示给你们看，这条件也不允许啊。”

朋友？作为贵妃，也需要朋友吗？

周弘治默然无声，他早年也曾有过些打马遛街、恣意赏花的朋友，可是登基以后，那些个朋友就都成了他的臣民，他便也成了一个无知音可言谈的孤家寡人。

两个大人相视无言，反是两个小人儿挠着头，齐齐的问：“父皇（母妃），什么是朋友啊？”

呃？黎姜和周弘治面面相觑一回，许久，才干巴巴地张嘴说了一句：“他们两个好像……的确……没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