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这般煞有其事，阶下众人为之一怔，都翻过掌心各自看了看。

陈盈抿紧了唇，当即不再多说，便向乐晚晴招招手，又喊来莀若和银霜两个跟随自己进到内殿之中。

且不知她们主仆都商量了些什么，只见过不多时，莀若便从殿中走了出来，扬声道：“娘娘让你们都把袖子挽起来，手指露出来，随我进去。”

宫人们一听，不觉相看一眼，都听话的把袖子挽了起来。

独有冯瑶，因心中有鬼，只把袖口往上拢了一拢，却怎地都不敢伸出手来。

一张玉面惨淡地望着苏芸，苏芸暗里警告她一眼，示意她不必慌张。

贵妃大抵是在唬人罢了，若那迷迭香真有那么厉害，怎地事情过去了这么几日，她才看出来眉目？

可怜冯瑶被陈盈半真半假的姿态吓破了胆，眼瞅着苏芸也给不了解决的办法，只得捏紧了拳头，混在人堆里，跟着莀若进了内殿。

内殿之中不知陈盈在做什么把戏，各处窗户俱都关了起来，帷幕帐子也俱都掩得严严实实，直把整个内殿遮蔽的如同黑夜一般。

莀若在前头领着路，高叫着让身后跟进来的人一个牵着一个进到殿中，随她走了片刻，便听她站住脚道：“你们且在这里候着。”说时，众人便听得有轻微的脚步声，顺着内里些许的光亮走开了。

没过多久，脚步声遂又返了回来，仍旧是莀若。

她清了清嗓子，便同众人道：“贵妃娘娘说了，叫你们几个听我的吩咐，待会儿一个一个从我手里的盖子上摸过去。若是那人之前碰过这个香炉盖子，摸过之后，手上便会有亮光。若是没碰过这香炉盖子的，自然什么事都没有。”话毕，就叫了尔青的名字道，“尔青，你先前是头一个进来的，那么就从你开始吧。”

尔青答应一声，小小挪动步子，目光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才隐约看清莀若的影子，便向那影子走过去，顺着莀若的手摸到那盖子上，便在盖子上摸了一把。

莀若感受到她触摸的力道，让她往前顺着微光去到陈盈那里，方叫过来下一个人。

尔青、尔柔、夏竹英、冯瑶、苏芸，当日除却跟了陈盈走的自己和银霜，出门寻找她们的福兴，留在飞羽殿伺候的还有五个人。

莀若数着人数，直待最后一个摸过了那香炉盖子，才捧着盖子向陈盈复命去了。

众人一一从那盖子上摸过来，在黑暗之中不觉都举起双手看了看，眼见并无一个人的手上发出亮光，便都以为是陈盈误会了。

那个拿了迷迭香的人，并不在她们五人之中。

冯瑶看着双手，也缓缓松了口气，私以为自己方才的小聪明当真是耍得精彩，竟没有露出端倪。

这下子，倒是要看看贵妃该如何收场了。

她默不作声地将手笼在袖中，一时殿内寂静无声。

陈盈听完了莀若的汇报，心中多少都有了一些眉目，待尔青她们几人过来，便小声吩咐银霜过去点灯。

银霜领命而去，众人眨了眨眼，顿觉瞬间屋子里就亮了起来。

而陈盈和乐晚晴、莀若，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们眼面前儿。

莀若便道：“贵妃娘娘有令，命尔等伸出手来！”

众人闻声，心下虽是奇怪怎地还要伸出手，但仍是不敢违背命令地将手从袖子里探出来。

一排五个人，一共十张手，齐刷刷摆在一起。

陈盈目光从那一张张手背上看过去，直看到冯瑶面前，禁不住一笑，便对莀若招招手。

莀若旋即会意，忙又道：“娘娘说了，把手掌心全都翻上来。”

众人便又听话的将掌心翻向上面，就着屋子里的烛光，一看那掌心上全都猩红一片，不觉面色骇然，左右张皇着，正不知是何缘故。

一群人中，唯有冯瑶掌心上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她尚不明白怎么回事，旁边苏芸余光瞥见，却陡然变色起来，正要按下她的手，那边厢银霜已然冲过来，举起冯瑶的手道：“娘娘，您要找的那个人抓住了！”

冯瑶被她扯住了手，惊得登时出了一头冷汗，忙不迭挣扎着道：“你……你放手。”

银霜哪里肯放，她们设局到现在，为的可不就是这一刻？

陈盈听到她叫唤，便和乐晚晴走到冯瑶身边。

乐晚晴对比着冯瑶的手掌和尔青尔柔她们的手掌，半晌，叹息了口气，向陈盈道：“娘娘好计谋！”

陈盈轻笑一声，却道：“非是我的计谋好，而是有人心虚罢了。”说着，便将冯瑶的手腕一扯，叱问她道，“冯小姐，本宫先前还以为是苏芸那丫头用迷迭香设计了霜儿和陛下，到头来竟没想到会是你！你还有何话要说？”

冯瑶被她叱问得满面惶然，忙辩解道：“娘娘冤枉，娘娘方才明明说沾了迷迭香的人，手指碰到盖子便会发光，可是臣女的手刚刚并没有发光，怎见得是臣女所为？”

“本宫若不这样说，又怎能惹得你上钩？”

陈盈薄面微冷，捉住了她的手道：“你想不到吧，那个香炉盖子上早被本宫抹上了水粉。若是没有碰过香炉的人，心中无惧，自然敢把手放在盖子上摸一摸，所以她们的手掌心里才会有水粉的痕迹，可是唯独你的手掌心与别人不同。

盖因那迷迭香就是你放进了香炉之中，你心里有鬼，所以才会趁着黑，以为别人看不见，就不去碰那盖子，如此手掌就可免于发光了。殊不知，本宫赌的就是你心里有鬼！”

冯瑶听到这句，方知什么发光、什么氧化，俱都是陈盈的唬人之词罢了。

可恨自己胆小，竟于此事上露出马脚来。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掌心，冷汗顺着额梢一滴滴留下来，直流到她的颊边鬓角。

陈盈眼瞅她不再说话，冷冷一笑，随之又道：“冯瑶，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本宫问你，究竟为何要拿迷迭香构陷霜儿？”

“臣女……臣女……”冯瑶缩着手儿，余光不住地瞄着苏芸，真是不知要从何说起。

她不说，陈盈可没那个耐性等她，便接着道：“你此时不说也罢，本宫有的是人证物证，皆可证明你假借本宫名义从司医司拿了迷迭香构陷陈霜属实，待禀到陛下面前，你这条死罪是跑不掉的了，至于你们冯家上下，那就等着陛下发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