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一面甄氏。”

“哼，”李钦笑了一声，随即答道，“休想。”

林轻岚微微一笑，“殿下，你可知道，我母亲的姓氏么……”

……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从里面打开，李钦走了出来，神情之中并没有多少喜悦。

秦诚与其他几人此时已经进了院落，在秋韵告知是轻岚主动邀请李钦相见之后，众人各自停手，在屋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李钦低声道，他抬头望了秦诚一眼，“秦统领可要进去检查一番，看看林姑娘可有少一根毫毛么？”

秦诚看了一眼秋韵和晴芳，两人低着头便进了屋子，他冷声道，“今天的事，我会一字不差地禀告皇上。”

“随你。”李钦不甚在意地从秦诚身旁擦肩而过，黑白两人也随即跟着李钦的脚步，踏出了璃贝轩的院门。

太阳已经渐渐升了起来，红门外的广场上再次聚拢了前来参与国辩的百姓。李钦脚下生风，提着衣摆飞快地奔上了城楼——然而已经有些晚了，太子和安立帝已经入座。

见李钦快步而来，李钧不由得笑了一声，“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晚，是起得迟了么？”

安立帝没有说话，顺着李钧的目光向李钦看去。

“当然不是，”李钦答了一声，而后转向安立帝，“父皇赎罪，儿臣今日天不亮就起了，只是先去了一趟林宅，因为被秦诚秦统领阻断了去路，才拖延到现在。”

“你去林宅了啊。”安立帝望了他一眼，“去看林轻岚？”

“是，”李钦点了点头，“她昨日让他哥哥来了一趟别院，说希望儿臣能去见她一面。”

李钧一怔，略略皱了眉，“她说什么了？”

“她说……”李钦顿了顿，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我不能在这儿说。”

李钧脸色变了变，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看站在不远处的蒋澜。

安立帝点了点头，“她病好些了么？”

“回父皇，”李钦低声道，“有些……一言难尽。”

李钦又俯下身，对安立帝道，“今日国辩结束，如果父皇有时间，我想……单独和您说说话。”

安立帝一声“好啊”，便挥手让李钦归位，仿佛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对了，”安立帝又道，“你的旧王府，朕已经派人给你收拾出来了，这两日你搬进去吧，再自己归置些东西，总占着玄庭的别院也不是回事儿。”

“啊，是。”李钦起身谢恩，安立帝已经不再看他。

这一日，安立帝的心情显然很好，一方面是因为介衍今日没有再主动找任何麻烦，另一方面则是在国辩的第六日，一切都按着他期望的那个方向发展。

大是大非的问题辩清楚了，下半年要做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地提上了日程。

日落。

国辩结束之后，李钧没有多逗留，行礼之后很快告辞，安立帝没有急着走，而是带着李钦继续站在城楼上头。

远天的夕阳渐渐沉落，城楼上略略起风，甚是凉爽。

芳秋与洪锦两人远远地站在城楼的尽头，躬身等候着谈话的父子。

风声中，他们听不清两人说的什么，只是看着原本面带笑意的安立帝脸色越来越差，怒容渐显。

一旁李钦则一直躬身说话，不论安立帝说什么，都是一脸的沉静坚持。

然而安立帝却没有甩袖离开，就这么耐着性子和李钦争执不休。

高空的风将远处的云吹出了一片残角，使它边缘状如镰刀，原本已经沉入云翳的夕阳，又重新出现在这镰刀的刀尖上。

突如其来的日夕之光，让芳秋微微眯了眼，不远处的父子俩的身上都映着残阳的血红。

“这太平郡王又在固执些什么啊……”一旁的洪锦也瞧着这一幕，低声叹了一句，“这才回来了几天，也没长个教训，又折腾起来了。”

“折腾，便折腾吧。”芳秋收了目光，“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也未必就不能折腾些新玩意。”

洪锦望了望身旁的人，“芳公公也是为郡王殿下捏着一把汗吧。”

芳秋没有说话，良久叹了口气道，“若是珍妃娘娘还在，或许殿下的性子还能少些刚烈。”

听见珍妃二字，洪锦忽然拍了下脑门，“瞧我这记性，我还有件事儿要和芳公公您说呢，偏这会儿想起来。”

芳秋宽慰道，“不耽误，这一日都在圣驾边伺候，再大的事儿也只能夜里在看。”

“倒是不急的。”洪锦略略靠近了几分，低声道，“我也是想着和你提一嘴，就前些日子陛下从宫外押回来的那个女囚，昨儿夜里忽然头疼起来了，今早儿太医院里也来了人瞧，没瞧出什么问题。”

芳秋一怔，“怎么昨晚没听有人来报？”

“估计是昨晚上疼得太厉害，人给疼过去了吧，不声不响的今早才发现。我早上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巧在附近，就去瞧了瞧，人倒是好好的。”

“得让底下人多盯着点儿。”芳秋沉声道。

“这个我已经吩咐了，伺候的人也换了一波，”洪锦道，“我想和你讲的不是这个……”

说着，洪锦又往芳秋身旁靠了靠，低声道，“伺候她的人里头有个姑姑，从前在珍妃身边待过，她说这人看着有几分蹊跷，和从前的珍妃一样，晚上眼珠子偶尔会发光，连这头疼症也是一样的……我一早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但刚才提着珍妃了，我想着还是和你讲一声。”

不远处，安立帝和李钦像是说完了话，两人一前一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芳秋和洪锦敏锐地捕捉到了安立帝眼中的杀意，同时噤了声，头也沉了下去。

安立帝似是已经怒极，他一言不发地快步走过两人身旁，带起的风让洪锦和芳秋都为之一惧。

身后李钦几乎是小跑着跟来，在台阶口跪了下来，高声道，“儿臣恭送父皇！”

听到李钦的声音，安立帝脚下一滞，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芳秋略感不妙，连忙与李钦行礼告辞，要追上去。

“公公，”李钦忽然喊住了他，“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