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衍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微笑，他看向水中，低声道，“那真是……说来话长了。”

李钦皱眉靠近，“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介衍眉间闪过一丝惊异，“殿下不知道？”

“他是你的人，我怎么会知道？！”

“但……”介衍的言辞忽然变得有些磕绊，“她……她不是，通过你，要了出使禹国的差使？”

李钦的眸子垂下来，他低声道，“那是他为我准备的。对了，他还给我留了封信……”

说着，李钦将袖中的信笺取了出来，交给了介衍，轻声喃喃道，“我本以为……他在信里讲的这些话，都是你教的。”

介衍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轻岚的信，这才意识到他猜错了。

李钦不是林轻岚的退路，她好像……并没有给自己留什么退路。

“介衍！你去哪里！”

身后李钦的声音传来，但介衍一次也没有回头，他迈着有些踉跄的步子向着外面飞奔而去，只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

颜然双手插袖，望着介衍往北峰的方向去了，他哼笑一声。

现在去，不觉得有些晚了么？

他在空中转过身，飘飘然又去了永平巷的四号——那里是百里澈的居所，之后还有一趟杨既灵的别院。他只能说，林轻岚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竟敢这样使唤自己，偏生自己还颇有几分当信使的兴致。

也在这几番往来之中，颜然欣赏着林轻岚在短短数月之间建立的人间脉络。这是他无法做到，也一度没有兴趣去探寻的事情。人与人之间的信赖猜疑爱恨，永远是一条百转千回，不见尽头的河水，浪头追着浪头，除了无时无刻不在的变化，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等到颜然回到客栈，他终于看到手中的珠玉发出了灿烂的金色光华。他闭上眼睛，以神识沉入其间。下一瞬，他感到一阵温暖的风将他托住，于是颜然睁开了眼睛，四面是流动的光河，在河流尽头，一个小小的人影在等待。

“你终于来了。”林轻岚望着颜然，微微侧头，脸上带着故友相逢的笑意，“我在这儿，已经等得太久了。”

轻岚一身白衣，仿佛是上界的使者，可是在衣袖的边沿，却有着如火如血的繁复红纹。

颜然顺着风，飘到了轻岚的身侧，他缓缓降落。望着眼前人，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大一样了，可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的不同。

颜然轻声道，“你……见到灵境的人了？”

林轻岚点了点头，“一场……恶仗。”

“那么，谁赢了。”

林轻岚摇了摇头，垂眸轻笑道，“我总归是没有输吧，否则你也不可能在这里看见我了……我时间也有限，今日你来，我也有话要与你说。”

颜然努了努嘴，示意自己在听。

“你自由了。”

颜然略略一怔，“什么？”

“你自由了。”林轻岚轻声道，“再不会有仙使来找你了。你离开这个幻境之后，他们留在你身上的印记就会彻底消失，再没有力量能阻止你寻死。此间世界已经彻底从灵境中划去，在你死去之后，它就会在宇宙中湮灭，不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