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似乎生气了，一连几天没回竹兰小院。族长给蒙乐送食物时，蒙乐忍不住问了句，“小黑他是不是生气了。”

族长抹了把胡子，淡然道，“他只是个孩子，过几天就好了。”

蒙乐点点头，仰着脖子看向族长身后。

族长脸色一动，问道，“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蒙乐张开嘴唇，喃喃道，“我……可以吗？”

“跟在我身边，其他人不敢吃你的。”族长用拐杖划开一个口子，“不过你不能逃走，因为就算你逃走了你也走不出蛇王林。”

蒙乐失笑，“我这样的人，能去哪里啊？”她早就被村里人唾弃了，现在回去她怕有人朝她丢石头。

族长看了眼她，转身往外面走，蒙乐跟着他一起，她脚步都是软的，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没有实感。

她已经五十年没有离开过竹兰小院了。

但是脚刚踏出去时，她就感到一阵气闷，身子也重了不少。

蒙乐捂着胸口喘气，腰疼的难受，她忍不住弯腰。

族长察觉到她的异样，回头看她，却是一惊。

身子刚踏出竹兰小院的蒙乐此刻已经变成一个矮小的老人模样，满脸沟壑，头发也是黑白夹杂。

族长直接将她推回去，身子刚进竹兰小院她就变成了原来年轻貌美的模样，呼吸也顺了。

明桐难以置信的看着族长，“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在竹兰小院里你的样貌未变，但是你到底只是个人类，会老的，离开了结界你就会像个普通的人类一样老去。”

蒙乐苦笑，她明白了，说起来，她十七岁时被舍绝带来竹兰小院，现在算下来她已经快七十岁了，老了。如果她现在离开竹兰小院，她就会是七十岁的模样，虚弱，苍老。

“我不出去了。”蒙乐笑了笑，她实在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苍老模样。

那天，蒙乐对着铜镜看了一下午，镜子里还是年轻美丽的脸庞。她的手还是当年那样，皮肤细腻嫩滑。

还是当年的模样！蒙乐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一个月后，小黑又回来了，他还是冷着脸，一副舍绝缩小版的模样。

舍绝只有一样随了她，那就是脸型，不是舍绝那样棱角分明，而是柔和到阴阳难辨，男生女相。她觉得好看极了，但是小黑却不觉得，他讨厌死自己的脸，嫌娘炮。

他看了眼蒙乐就别过脸去。

蒙乐继续忙着剪花。

“族长说，我和父王小时候一样优秀。”小黑突然道，他的声音很软糯，即使故意用冷漠的语气说话还是很甜。

蒙乐听出他有一丝求表扬的语气，便笑着说，“你真棒。”

“那是当然，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来，乖宝宝，叫声娘亲听听。”蒙乐凑上前想要抱住小黑。

小黑一见她动作，就立刻化成蛇形溜走，让蒙乐扑了个空。

他露着毒牙，骂道，“臭女人，我才不喊。”

“不喊什么？”蒙乐挑眉。

“不喊你娘……你太有心机了。”小黑愤怒离去。

蒙乐在他身后得意的笑了两下。

小黑对蒙乐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他知道自己母亲是人类，所以从来不喊蒙乐娘或者母亲，毕竟，在蛇族人看来，因为他母亲是人类的缘故他身上流着的血不纯，不配为王。

小黑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但是从族长和蛇族其他人的描述中，他知道自己父亲是个见不得的人物，是蛇族千百年来最优秀的王。

小黑像成为自己父亲那样的人。

而且他还是个蛋宝宝时，就觉得蒙乐吵，她可以抱着他说一天的话，也可以抱着他哭一天。而且她唱歌特别难听，但是每次夜里她都要唱歌，说什么哄他睡觉，但是小黑觉得她是在折磨他的耳朵，要不是有蛋壳保护他，小黑觉得自己还没破壳就被吵死了。

小黑最近发现蒙乐越来越不开心了，就连看到他也没什么大的情绪变化。

小黑对此嗤之以鼻。

蒙乐每天忙着种菜和养花，小日子过的是越发滋润，她依旧会坐在阶梯上发呆，有时候连小黑来了她都没注意。

小黑不吃生肉和死老鼠了，但是还是不喜欢吃青菜，所以他看到蒙乐种了一院子的青菜，脸都青了。

蒙乐笑他，“你怎么最近老往这里跑啊？族长不是要好好培养你吗？”

小黑抬额，“我学的很快，族长天天都夸我的。”他笑着露出自己可爱的小尖牙，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那些孩子都太幼稚了，我才不同他们玩。”他冷哼哼了两下，偷瞄蒙乐脸上的表情。

“你好像还没到一岁吧？整个蛇族你似乎是最小的。”蛇族怀孕是一百年，蒙乐三十年就生下小黑，族长之前还担心小黑会有什么病，但是小黑很正常而且学习能力比别人强多了。

蒙乐很满意，自己儿子这么厉害，当娘的也开心。

“我是蛇王的儿子，将来就是蛇王，他们怎么配和我比。”小黑不屑道。

蒙乐勾唇，看小黑那臭屁的模样，心里偷笑。

族长对小黑寄予厚望，亲自指导他。他还是会按时来给蒙乐送吃的，为了感谢他，蒙乐送了一篮子自己种的菜。

族长婉言谢绝。

蒙乐说，“这可是我刚摘的，新鲜写呢！”

族长手一顿，他正思考怎么同蒙乐解释蛇族不吃菜这件事。但是蒙乐似乎记性不好，不管族长怎么提醒，她下一次还是会装一篮子送给他，而且还会笑着说，“族长记得还我的篮子。”

族长无奈只好收下。

小黑很有天赋，族长已经开始教他练剑。他很认真，每天回来还会在院子里比划几下给蒙乐看。

蒙乐不懂这些，拍手道，“比你父亲舞的好看多了。”

小黑一高兴，剑锋没收住，砍断了一根竹子，竹子朝房子压来，蒙乐冲出去，抱着小黑往旁边躲，竹子压在了她腰上。

这竹子在院子里种了六十多年，又粗又大，蒙乐疼的快要晕过去，在漫天尘土中探手去摸怀里的小黑，急声问道，“小黑，儿子，你没事吧？”

小黑脸沉了下来，没好气的说，“我能躲开的，你替我挡什么？笨死了。”

蒙乐这才想起来，她儿子可以躲开的，她虚虚一笑，放心的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