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又挂了
作者:不明就里 | 分类:仙侠 | 字数:3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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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这样也好
陆离跪在狐狸仙身前手中佛珠只余下三两粒,胸腔翻涌,喉管发腥,直吐出鲜血来,在素白僧袍袈裟之上,绽放开来。
狐狸仙颓然跌坐在地,歪着头,双目无神地问:“你还来做什么?”
陆离仍在止不住地呕血,“我来陪你。”
狐狸仙激动起来,下一刻泪却滚滚落下,喃喃道:“我很快就要死了……你来陪我做什么……”
陆离蹙眉,艰难挪动身躯,膝行至狐狸仙身侧,颤抖着握住了她的手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我杀了十禾,我杀了她,她死了,鄢墨不可能会放过我的。”狐狸仙声嘶力竭的呐喊又突然安静下来,半扑而下,双手死死抓着陆离的衣领,“我们一起死好不好?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陆离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苦涩的笑,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眼角眉梢,悲戚的目光中透着怜惜。
发出一声如叹息般微弱的,“好”来。
鄢墨的神色,被摇曳的红莲业火映的忽明忽灭,滚动的白玉佛珠停在了他的脚边。
那心底的魔音逐渐微弱,似在作困兽之斗:“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陆离神色淡漠,横在诸岳剑锋之前阖上了双目,“她犯了错我与她同偿,死,我与她同赴,可是鄢墨,十禾她活不过来了。”
是啊,魂飞魄散,她活不过来了。
这句话重重砸下,彻底击碎了他眼底的雾白之色,露出那双猩红的眼眸来。
那对紧紧相握的手,比那红莲业火更为灼人,刺得鄢墨双眼痛到几乎无法睁开,如丝丝缕缕的细细针尖,在心上反反复复磋磨,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清明之下,所有的意识一齐回归,肌肤之上的焦灼之感加倍反噬,伤口再度渗出鲜血来,蔓延至四肢百骸,尤胜火蛇炙烤。
鄢墨掐住喉管,随即扯动嘴角,溢出狰狞的苦笑:“你们倒是情深义重,你舍不得她,可你们这一番深情厚谊,凭什么要旁人去成全?”
陆离闻言再没有了言语。
诸岳高高扬起于两人头顶,似有千钧之重,震地他不断发颤,却始终未曾落下。
鄢墨的眼前似乎又重现了那年少的初遇,共赴极渊魔障,还有那一盏一盏的心头血……
说到底他和十禾,欠陆离的才是最为还不清的。
鄢墨的胸腔愈发的灼烧发痛,他咳嗽着,以手捂唇,却透过指缝间,不断地打开朵朵殷红之色。
他的眼底如被灼伤徒留死寂,强忍住要冲喉而出的呜咽,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刺骨一些:“若,来日再见,我必杀她!
他说完这句话,便丢盔弃甲,几乎是狼狈地落荒而逃,磕磕又绊绊步子也迈的踉跄又维艰,连支撑他艰难站立的诸岳,也不知道何时脱手不见。
耳后只有狐狸仙抱着陆离,那低哑的泣声,被凄厉阴风席卷着,又被吹散,呼呼作响。
不知多久,鄢墨也已疲累地没了力气,他倒在众多尸身堆成的血山上,那猎猎如火的红衣中所包裹的身躯,正不断地渗出鲜血,滴答滴答淌着。
他捂着肩头已结痂的伤口,再度将那伤疤揭开来,一遍遍以指腹摩擦,放声痛哭起来,哀恸悲泣渐渐失声,日月已无光,双眼流出血泪来。
不是杀咒么?他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还没死呢?
当白矖于昆仑山巅,察觉那冲天的业障之气,赶来之时,鄢墨几乎只余下了一把浸透鲜红的骨架。
躺在那尸山血海飘橹之中,杀咒将那红莲业火催作明蓝之色,缓缓蔓延,自他足底乃至指尖,一点点吞噬。
阴风阵阵呼啸,锐利而又细密,可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声低过一声的呼吸声。
白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只能暂且忍下心头的狂骇,提起鄢墨暂且离开。
“我还……没有……为她立碑……”
“改日!”
“就现在……长白山……”
长白山上,日升日落,云起云散,云卷云舒,除了不同寻常的皑皑白雪,其余仍旧与往日一般无二,可又全然不同。
是啊,一般无二,又全然不同。
鄢墨坐在长白山顶那浴血红衣上覆满了白雪,捧着块石碑用鲜血淋漓的指尖写着“爱妻十禾之墓”可怎么也写不好,只能拧紧了眉一遍遍磨去重新写上,一遍遍把凝结的伤疤咬破。
白矖抱着玉笛,秀眉紧锁,想要劝他认清现实:“鄢墨,她死了,回不来了。”
“我知道。”
鄢墨没有抬头,他摸了摸肩头已结痂的伤口,垂着眸,满腹的疑惑:“为什么你们都要和我强调?我知道她死了,她回不来了。”他说着声音便愈发微弱,沙哑:“我都知道的……”
白矖陡然揪起他的衣襟怒吼道:“天兵天将四处寻你,再不走连你也会死的。”
鄢墨停住怔怔地望向白矖,倏然张了张唇,又垂下了空洞的眼眸,喃喃失魂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白矖不可置信,几乎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装了什么东西:“你疯了?你不想活了?你屠了一城!身上杀咒已经把你所有血肉蚕食鲸吞,他们来了你拿什么抵挡?”
鄢墨把白矖揪住自己衣襟的手拽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自顾自抱紧石碑捂了捂以下颚贴紧:“她胆子很小,你会吓到她的。”
白矖对鄢墨这番不生不死的行为,极为恼怒,当即便飞出一掌,掀翻了那石碑,玉笛自她手心脱手飞出,于空中将那石碑穿透,炸的粉碎。
鄢墨如同一只发狂的狮子炸了毛,冲上去将白矖狠狠推开,“你干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对我?”
“她死了我不知道吗?为什么啊?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你不明白吗?”
继而又无力的瘫坐在地,把炸成碎片的碎石一块块捡起来,抱在怀中,可怎么也拼不起来。
他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无措地割了满手的伤痕。
白矖的唇几度开合说不出话来,只能施法将那碎石一片片复原成原本模样,鄢墨才安稳下来,又端坐在哪一遍遍写。
可鄢墨这满身深重的血煞之气,却实在瞒不过天听的。
很快那滚滚乌云便压顶而来,数万天兵天将,身着铁甲,银盔执剑将他和白矖围在当中,层层包围其间犹如铁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