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退休工
作者:英俊的秋天 | 分类:古言 | 字数:61.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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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仙乐”
“哔——!”
只闻天降贯耳魔音!
一声惊天地。
二声泣鬼神。
三声断人肠。
声声皆漏气。
在这般嘹亮奔放的伴奏下,崖底的人立刻便打不下去了。
“是谁在放屁!是谁!”幺麻子抬起头,意图看看发声的来源,屁股上正中一鞭王岩山的九节鞭!
但王岩山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抬头盯着山头,认真道:“不,不是放屁!是公鸡打鸣!”
当然,这肯定不是公鸡打鸣。这天大亮的,早过了公鸡打鸣的时辰,而且这一声又一声,绵延不断,回荡在这山谷中的调儿,虽然跑得已没边,但还是有人认出。
“这是百鸟朝凤啊!”一西南人道。
便有一闽南人打趣:“什么百鸟朝凤,明明是百虫朝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笑了,在放屁般的旋律中,本该刀光剑影的斗殴现场,弥漫起一股欢乐的气息。
“笑什么!不许笑!严肃点,正比武呢!”
还是王岩山比较严肃,率先想起他们正在干什么,向山崖高呼:“上面的人别吹了!坏气氛!”
然而吹的人不应,继续吹个不停。
要说这武林人士,打架斗殴不能叫打架斗殴,要叫比武切磋,从这里开始就图个讲究。因此但凡比武切磋时,一定要保持剑拔弩张的气氛,那是因为高手过招,比的多半是内力,而这内力要凝聚,正是需要屏气凝神,万万不可被打扰,否则泄了真气,便兵败如山倒了。
现在,所有人都提不起刀剑。那连绵不绝的放屁声令他们发笑,那么一笑就凝聚不了内力,没有内力还怎么打架……不对,怎么比武切磋!
他们正在崖底叫骂,从天而降一个铁面煞神,带着最后一声“哔——”,落在他们中间。
乐声中裹挟内力,几个武功不济的当即倒地口吐白沫。
——音波功!
但是这么不风雅的音波功还是生平头一次见!
王岩山和幺麻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两人双肩一沉,正是那来人将他们按住了。
这铁面煞神,竟还是个女的!
“现在是浙江境内,距离杭州不远了,你们不该私斗,”宋飞鹞义正辞严地训斥他们道,“你们把茶铺毁了,还不快去给那掌柜的道歉!!”
“你什么人啊!你凭什么管我们!”
两人显然不服。
“吾,宋飞鹞,”爪下一沉,两人瞬间矮一头,“专治各种不服!”
……
“你……”
当宋飞鹞一行人出现在面前时,枢墨白本是想发表一段感言的。但看到她一左一右挟着两个男人,一幅气势汹汹的模样,刚到嘴边的话就变了。
“这怎么回事?”他蹙起眉头。
“路上碰见的,为了那什么比武大会,私自斗殴,”宋飞鹞道,“枢盟主,你看按照你们的江湖规矩,这该当何罪啊?”
王岩山和幺麻子分别低着头,诚恳地表示歉意:“枢盟主,我们以后不敢了。”
“规矩,是有,不过念在初犯,而且已给那茶铺掌柜的赔了钱,那么下不为例。”枢墨白听完钱银后果,一展折扇,“放了他们吧。”
宋飞鹞便一松手,两人如得赦令,屁颠儿屁颠儿地就跑了。
“啊,你这一趟去贵州,又闹出不少事端,”枢墨白叹气,“元从来过了。”
他口中的元从,就是刘弦安。
“哦……”她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这屋内无第三人,她切入正题:“龙家事毕,确与谳教有关。”
“果然,”枢墨白从桌下摸出那装了最后一点药物的盒子,“这是元从送来的。最近我也有所查探,得到一些消息……”
他们二人交换得来的消息,那边厢,沈兰霜领着柳怀音正在报名。
所谓比武,当然是不分男女,有能者居之。他们二人比起其他人算是年纪尚小的,沈兰霜站到严从昔眼前时,还有点不好意思:“从昔哥哥,我也要报名。”
沈家千金一趟贵州跑下来,虽然脸蛋被日头晒黑了些,但还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美人。而按照武林中人惯常的想法,美人多半弱柳扶风不堪一击。
“沈姑娘,你……?”严从昔便十分惊讶了,在他的映像中,沈兰霜还是半年前那个眼角带泪的小姑娘。
于是,这位小姑娘对严从昔的反应就十分不悦了。
“从昔哥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的我,已非往日可比了!”
遂一撩袖子,露出满胳膊的腱子肉!
“这……”严从昔与周遭青年才俊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呃……好。”他赶紧写了沈兰霜的名,高喊,“下一个。”
柳怀音笑嘻嘻地上前:“严大哥,我是玉辰山庄的,柳怀音,你见过我你还记得不?”
“哦……记得!”严从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还跟半年前似的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他道。
“好,下一个。”
……
“比武大会……”
楼内,两人结束了交谈,同时看向院中那一条排在严从昔桌前的长队。
枢墨白按了按睛明穴:“是啊,很快就要开了。”
其实,对于这样的大会,他未尝不是头痛的。
“光是挑选青年才俊,也无需这架势。”宋飞鹞道。
“所以这大会自然不简单,主要为漕帮盐帮挑选门面的……”他无奈地说出了事实。
“然后就被作为榜样,鼓励民间尚武私斗,继续让这南祁局势保持一团浆糊,盐帮漕帮的地位就可以稳如泰山了。对吗?”
“……对吧。”
宋飞鹞沉默了一阵,随后问道:“光是选出青年才俊怕是不够吧,老一辈就不打算比出个高低了么?”
“先选出这一届的后起之秀,然后再与上一届前辈比试,因此每年武林中的排名,都是不定的。”
“哦……”她拖着长调,话头一转,“你排第几?”
“区区不才,不入排位,仅仅主持公道。”
“是你比不过,还是不想比?”
“你什么意思?”
“我嘛……”她摸了摸下巴,“我倒是很想比。”
“嗯……你想干嘛?”但等枢墨白发觉不妙,她人已窜了出去。
……
“吾,宋飞鹞!”她一巴掌按在桌上,于是在半年前留下的那个位置旁,又多了个五指印。
“……”
严从昔吓呆了,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你……你……几岁……”
“二十九。”她道。
他抹了把冷汗,往旁一指:“不好意思,宋女侠,你超龄了。”
“嗯?”
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来那边有块牌子,牌子上书:……凡报名者,年龄不得超过二十五岁。
“嗯……”她便挺直了胸膛,“其实我刚诳你的,我今年,才十九。”
“你现在才是诳我呐!我又不是傻子!”
“那就拿出我不是十九岁的证据来!”她手一摊,暴露了无赖的本质。
严从昔被一噎。他当然不能考证谁多少岁,但是看也该看得出来呗:“你长得就不像啊!人高马大的,显老!”
宋飞鹞便指向那幺麻子:“那位兄台看起来已年过四旬,怎让他过了呢?”
只见那幺麻子满面黑须,现下正对她点头哈腰。
严从昔便认真往前翻了两页,道:“他二十四,只是长得老……”
此一言,如当头棒喝,幺麻子受到巨大的打击,伤心地钻到人群后头去了。
宋飞鹞斜了那头一眼,顺势狡辩:“我们那里的人个个高大,我也不过是长得老罢了。”
“你……”
严从昔正要再驳,楼中传来枢墨白的命令。
“从昔,算了,给她报上吧。”
主人放行,办事的小厮不能说个不。
“好吧……”
严从昔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在簿子上记下:幽暗郎君宋飞鹞,年龄……
“十九——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