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能理解嬴政的感受。

对于这段历史，他了解的不能再清楚。

嬴政少年之时，所经受的苦难，堪称劫难，险些被赵人溺死在水中。

赵国公子赵偃，生性顽劣，不学无术。

他平时最大的乐趣，便是欺负嬴政，将蹂躏嬴政当成是每天必做之事。

而郭开，便是为赵偃出谋划策之人，当年折磨嬴政的那些手段，基本上都是郭开想出来的。

母亲受辱，自己受委屈，也难怪嬴政一见到郭开，便双眼泛红，意欲杀人。

“太子，太子息怒，太子三思啊！”

郭开闭上眼睛，已经不敢看这凌冽的剑光，自己这一次，八成是要死啦。

森！

剑吟轻鸣！

锋利的宝剑将郭开的脖子划开了一道小口子，但是恰逢其时的收住。

自己没死！？

郭开有些不敢相信，一睁开眼，秦川正握着嬴政的手，两个人在僵持着。

秦川只要稍微松一点力气，这宝剑便能砍过来！

嬴政这家伙，竟然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郭开的下体，不由自主的流出了液体，十分不雅，但是他现在已经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竟被吓尿啦！

“放下。”

“师傅...弟子今日必要杀了他。”

嬴政以前从不敢忤逆秦川，但是今日例外，因为他见到了有血海深仇之人。

“为师让你放下！”

“师傅...”

听到屋内的嘶吼之音，王贲和蒙恬几人以为出现了什么意外，匆忙闯入。

可却见到太子和师傅正在争夺一把宝剑！

嬴政是不愿意放手的，无奈秦川的手劲实在是太大，他拗不过，被夺去了宝剑。

“王贲，速将太子带入侧殿冷静，你们三个在门口守着，没有为师的命令，不得让太子踏出房门半步。”

师傅...竟然要囚禁太子...

三个人愣住。

并不是他们不想执行秦川的命令，而是不敢动做，眼前的...可是太子啊！

虽然秦川是太子太傅，但在名义上，太子乃是储君，师傅是没权利囚禁太子的。

“你们三个没听见？！”

王贲等人只能硬着头皮，迎着强烈的反抗，冒着忤逆的罪名，将嬴政抬走。

场面终于恢复了宁静。

郭开闭了闭眼，长长的深呼出一口气，方才差一点点就去见了阎王爷。

惊险！

看着地上的液体，郭开有些不好意思，试图解释道：

“先生，开有些失态，还请先生见谅。”

“无妨的，这里自会有下人来收拾，赵使可着急，若不着急，不如赵使在这里稍待，秦某去看看太子。”

“先生请便，不急在这一时！”

郭开也想自己把这地上打扫打扫，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他以后在赵国朝堂便没办法混了。

秦川出了正堂，直入侧房，那里，嬴政还在疯狂的嘶吼着：

“你们拉着本太子做什么，放开，看本太子今日不宰了郭开那个狗东西...”

三个人都压制不住嬴政。

他如饿了三天的狼，疯狂的撕咬着。

吱呀...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心平气和的秦川，他笑了笑，淡然道：

“你们三个出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秦川，嬴政忽然变的冷静下来，只是那张脸，依旧狰狞。

王贲等三人识趣的退出房间。

秦川缓缓走到嬴政对面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然后稳如泰山的说道：

“为何怒而拔剑，意欲杀人？”

嬴政的眼中，隐隐有泪痕，但那泪痕并没有落下，又很快的消失在眼眸之中。

“师傅知道政儿当年在赵国过的什么日子吗？”

“知道。”

秦川轻轻抿了口茶，感同身受，但故意表现出心不在焉。

“为师也是道听途说，知道了你受了许多磨难，王后受了许多侮辱。”

“既然师傅知道，为何阻止我复仇？”

“为师先来问你一个问题，为何让仇恨夺舍了理智，满脑子怒气，而丧失了正确的判断？”

嬴政摇了摇头，不知道秦川到底在说什么。

“弟子复仇有错吗？”

如果师傅也有自己的经历，嬴政相信师傅的剑，会比自己刚才出鞘的更快。

“有仇不报非君子，复仇没错，只是方式错了。”

秦川盯着嬴政，又在无形之中给嬴政上课，这是一堂深刻的政治课。

“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愤怒，他会让你失去理智，愤怒是最愚蠢的行为，不仅不会达到目的，也会伤了自己的身体，政儿，你可知孙膑和庞涓的故事吗？”

嬴政重重点头：

“弟子知道，孙膑和庞涓，皆是鬼谷子高徒。”

“庞涓率先出山，任魏国兵马大元帅，接管吴起的魏武卒，所向披靡，为魏国当时的第一大将。”

“可世间都在传闻，说是鬼谷先生将自己最精妙的兵法，都传给了孙膑，庞涓所学，不过是皮毛而已。”

“庞涓一怒之下用计将孙膑骗到魏国都城安邑，以酷刑砍掉孙膑双腿，逼其写出兵法，孙膑是靠着计谋逃脱的。”

秦川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笑意：

“那孙膑是如何做的？”

嬴政又道：

“孙膑忍常人所不能忍，直至最后成为齐国军师，掌管齐国兵马，在马陵、桂陵两地伏击，全歼魏国精锐。”

“至此，魏国一蹶不振，掉落出争霸行列，庞涓畏罪自杀。”

说完这句话，嬴政明白了，孙膑的方式，才是最为极端的复仇方式。

你不是砍了我的双腿，那我便以残躯打败你，将你引以为傲的魏武卒全歼。

你庞涓最珍惜的是这些将士们，我便偏杀你这些将士们！

“师傅的意思是...”

嬴政完全冷静下来，方才那股子怒意烟消云散，总归是连目光都云淡风轻许多。

秦川道：

“为师料定，郭开此来，定是为了赵偃，赵偃这人自以为是，可他是赵国公子，最珍惜之物，自然是赵国疆域，政儿，赵偃当年侮辱你，你要做的事，不是杀了他，杀他一时痛快，但是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记住，必要窃国以雪耻！”

“窃国以雪耻？！”

“不错，赵偃是赵国公子，那便灭了赵国，如此复仇，岂不比杀一个人更畅快？”

嬴政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