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发低着头，像是鼓起了什么勇气，他开口问道。

“陈sir，鬼姐她还好吗?还在当差吗?”

“还在。我和她搭档很长时间了。”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星熊，眼里带着责怪。

“陈sir，鬼姐她...太耿直了。她在会里的时候没人，咳咳，敢动她。但她斗不过龙门的大人物。你一定得看好她。”阿发仰起头，努力寻找着陈所在的方向。

“鬼姐绝对不能丢架！龙门那些趾高气扬的富人别想因为她的出身欺侮她!

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就这一件！咳...”

阿发大声的吼道，握紧了拳高高举起，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再次崩裂。

“不会的。星熊很强，没人能动得了她。”

“双拳难敌四手。”

“整个近卫局都撑她。”这句话陈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她蹲在阿发的面前，轻轻伸出拳与阿发的手相碰，两人之间完成了这个约定。

“那好，太好了，鬼姐，有陈sir在，我们都放心了。”阿发缓缓放下拳，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陈sir，你还在吗?”

“在。”

“我算不算是个好人?”

陈想了想，开口回答道，“几年前，不好说。但现在你确实是。你是龙门引以为豪的好公民。”

“哈哈哈，咳，哈哈...”阿发突然笑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矿石病衰仔也能是好人了?”

“有些龙门人会纠结矿石病，但你不如问问龙门城。”

“怎么，我问它，它难道还会回答吗?”

“我替它回答吧。”陈看着阿发，认真的说道，“我不在乎。”

陈仰起头，看着天空，“阿发，你一直是，也永远是个龙门人。”

“谢谢你，陈sir，谢谢你。”阿发仿佛释然了一般，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快走到尽头。

现在，大概就是说遗言的时候了吧。他这样想到。

“陈sir，有两句话，我想你带给鬼姐。”

“你自己和她说。”

陈站起身，用之前与阿发相碰的手轻轻锤了星熊一下，站在了一旁。

“什么意思?你是说...”阿发有些激动，可以看到嘴唇都在颤抖，他试探般的喊了一声，“大姐?”

“啊。在这儿。”星熊声音如常轻松的答应道。

两人之间的重逢就像是以前他们还在一起时那样，一声大姐和一声答应，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

“陈sir，你该早说。”阿发傻笑着靠在箱子上，又叫了一声，“大姐。”

“她自己不出声。”陈埋怨的看了一眼星熊，最后看了一眼阿发离开了这里。

阿发伸出了手，想让星熊拉他起来。

星熊抓住阿发的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弯腰扶着他，将他一只手架在了脖子上，带着他慢慢向外走去。

“大姐，我做得好吗?”

“还不够。你得活下来才算做得好。”

“对唔住，哈哈....能被大姐背一回，我已经值了。”

“你想去哪?你从来都不肯告诉我，你是从哪来的。”星熊低声说道。

“就龙门吧。其实，我根本没去过其他城市。如果可以的话，把我的骨灰埋在以前那个地方就行。和其他人放在一起。”

星熊不用想也知道阿发说的是哪里，她鼻头一酸，但声音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总坛?可...那地方已经彻底荒废了。一塌糊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扫。”

“没关系的。只要和其他人...放在一起。”阿发的声音越来越低。

星熊能感到阿发身上的温度在渐渐流失，她见过很多人死亡，最近的一次是躺在外面的整合运动。

对于死亡，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

她不止一次带走过别人的生命，也不止一次看到自己的朋友生命被带走。

但阿发的死让星熊生出了一丝感慨，许多人已经不在了，也有许多人她已经找不多，更有许多人长眠于地下。

她没有回头看过，她不是想割裂过去和现在。

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逝去的人们。

她理智，她冷静，她仿佛克制了鬼族本身的冲动和狂躁，可就在知道阿发出事后，那股愤怒抑制不住的从她心底奔涌而出，让她本能的想要去用战斗，用鲜血来熄灭自己的怒火。

但看到阿发的那一秒钟，她便再也没话说得出口。

她见过阿发狼狈不堪的样子，也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时候。

但那时的阿发永远带着那种痞气的坏笑，她没见过阿发这个样子，这么虚弱，这么无力。

在她的印象中，阿发应该是不管面对什么都会带着那种倔强的笑撑下去。

可这次星熊清楚，阿发真的撑不住了。

“大姐...虽然我们一直都怕你，但我们其实...都撑你。”

阿发的声音渐渐消失，他的头渐渐低下，从星熊的身上滑落下去，嘴里发出了他人生最后的几个音节。

“一直...都...撑你...”

“我也是。”星熊低声说道。

只是这微弱的声音直接被哗哗的雨声掩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星熊慢步走进雨中，任由雨水打湿自己全身，她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阿发，下雨了。”

“星熊督察...”

一旁的近卫局警员想要接过阿发的尸体，却被陈一把拦住。

“让她去吧。”陈低声说道。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惊雷闷闷的响起，星熊的脚步逐渐走远，留下陈和近卫局的警员远远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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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熊?”

星熊慢慢抬起头，“啊?”

她看着周围的景色，这才发现她们已经离开了三门仔，来到了太恒道。

太恒道上树木郁郁葱葱，景色葱翠，是龙门富人门偏爱的地方，这里宅邸林立，景致优雅，可星熊看到这里的景色却没有丝毫安宁的感觉，她只是觉得为阿发不值。

“你脸色不大好。”陈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

“我没想到他会被卷进来。”陈低头向星熊道了歉。

“没事，你知道我的。过去的都过去了，用龙门的话来说，这是命。”

“东国人也会信这个?”

“经历这么了这么多事，即使我不信，现在也经认了。”星熊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线报没问题吧?”

“准确无误。这里就是线报记载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