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关外。

山石碎裂，满目疮痍，土壤吸满血液，化作黏腻的赤土。

万仙阵被摧枯拉朽般攻破，阵道灵韵支离破碎，肆意散落在每个角落，不断吞吐着七彩光辉，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盛世。

当然，这幅场景不会残留太久，时间的伟力会持续冲刷，令其被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所覆盖。

文殊闲庭信步的走在战场，长袍下边沾满黑泥。

他蹲下身子，不断徒手挖掘出黑色晶石。

晶石摸起来手指冰凉，表面光滑如镜，初时并未觉得何不适，但摩挲的时间久了，心里便会滋长出压抑的情绪，

在数个元会之前，人族被大量屠杀，魂魄在洪荒中浑浑噩噩，等待着烟消云散。

祖巫后土，不忍亿万魂魄无所皈依，在血海献祭身躯化作六道轮回，为世间生灵谋得转世超生之法。

此举大义，完善天道规则，故降下滔天功德，令她突破种族的桎梏，凭空演化出紫府元神，成为万众爱戴的平心娘娘。

巫族继承父神盘古的意志，以身化洪荒万物而自豪。

可平心成圣后，并没有将肉身化作山川河流，而是将精血逼出送给兄长帝江，为种族再次培养祖巫，肉身则自动演变成六道轮回，镇压地府，为生灵们争得从头再来的机缘。

她的尸骸则溶于大地，成为这些坚硬的苦石。

苦石坚硬，味道苦涩，土道气息分外浓郁。

土道生灵修行时，若将此物握在掌中，有很大的几率，唤醒昔日的后土梦境。

梦境光怪陆离，只要能冲破阴霾找到出口，就能获得后土曾经的拿手绝技。

重来！

文殊捏着苦石，用黄纸轻轻的包着，将其慎重的放在怀里。

他伸着懒腰，松松筋骨，感受着化作实质的土道气息。

“此物灵韵浓郁，气息阴沉忧郁，若放在寒潮瓶里，会改变海里兽群的风气，整日愁眉不展，好在黄纸包裹能减少九成渗透。”

“主子，这些脏兮兮的石头子，可是什么好宝贝？”青狮跟在文殊身后，学着他的样子在土里深挖，却没找到半点踪迹。

气急败坏下，他刚要催动侦查法术寻找，却被文殊挥手制止，

文殊耐心的解释道，“休要催动灵力，苦石胆小如鼠，若是感受到灵力波动，会直接隐藏在地脉深处，下次要想在遇到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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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石！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青狮有些难以置信，陷入回忆中。

“老师曾说过，这种宝物万年难遇，每次出世的时候，最多孕育出两颗，除了南海七公主有寻找此宝的手段，旁人很难发现苦石的踪迹，主子，你这不会是假的吧。”

文殊笑着摇摇头，继续仔细的寻找着。

长袍上满是污秽，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反而发现苦石的频率越来越快。

“此物的确是土道珍宝，却继承了巫族的部分意志，向来喜欢在战争中出现。

为保留后土生前的意念，它们以情为食。我用忧愁为诱饵，在汜水关的战场里，自然能将其轻松唤出。”温润的声音响起，如阳光冲破阴霾，解答了青狮的疑惑。

“忧愁么。”

青狮喃喃的说道，忽然觉得这东西，好像在截教的万宝图鉴里见过。

“我想起来了，在首战时，主子催动寒潮瓶，海水波涛汹涌，里面就掺杂着些许忧愁，当时我还心生疑惑，原来是为了勾引那些苦石过来。”

“不过，忧愁可是粉晶水母的产物，主子手里莫非还有支兽群？”

青狮在旁边胡思乱想，文殊也并未理会，而是全神贯注的寻找着苦石。

并非是每颗忧愁都能奏效，走走停停的忙活了整天，才得到十几块而已。

“足够了，这些苦石若拿出去换资源，天仙巅峰之前，都不用为了天材地宝劳苦奔波。”

“可惜的是，在六百年后，南海七公主机缘巧合下获得后土传承，用此法将所有残留的苦石全部带回，令龙族在百年内实际突飞勐进，若不是她的面首酒后吐真言，这种办法也不会公诸于众。”

文殊直起身子，看着满是残垣断壁的汜水关，唏嘘的叹了口气。

七彩的阵法痕迹细碎斑驳，截教特有的灵韵正在被时间磨灭。

从今往后，就是佛门昌盛，繁花似锦的盛世，又有谁会想起，这些战死沙场之辈。

文殊整理下长袍，刚要离开，忽然发觉某处角落有些不太对劲。

他径直走了过去，果然感受出，此处阵道的灵韵浓郁许多。

这是块巨石，附近满是庚金杀伐的气息，凋刻着精致的伯狼图桉栩栩如生。

文殊伸手轻轻摩挲着伯狼，巨石骤然闪烁出两道金光来。

金光如烟雾般飘渺，瞬间钻进脑海中，如太阳般骤然壮大，疯狂侵略着。

呼。

宝盖凭空出现，笼罩在文殊的头顶，将那两道金光死死抵抗在外，任凭光芒如何耀眼也不为所动。

良久后，金光的灵力耗尽，宝盖转了几圈后，再次回到沙弥身边。

文殊皱着眉头，看着巨石上的伯狼图桉。

剩下的阵法痕迹还有两成，若没有猜错应该是斗光大日阵，此阵以上古凶兽伯狼的骨骼为根基，演化蚕食魂魄的大日光，能直接钻进脑海蚕食意志，如附骨之蛆般难以摆脱。

若非有宝盖帮助，文殊恐怕早就中招了。

“真是奇怪，阵法布置讲究浑然天成，不能有半分瑕疵，否则会令灵韵充斥爆炸。

按理来说，这道碎片应该自动毁灭，怎么仍旧完好如初，还能自动对抗外来者。”

文殊低头思索良久，把青狮叫了过来。

“主子有何吩咐？”青狮恭敬的走过来，有些后怕的问道。

方才，他实在无聊便睡着了，被阵法灵韵惊醒后，就知道自己可能要凉。

“你且看这残留的阵法痕迹。”文殊轻声说道，指了指地上的伯狼。

“咦，这道痕迹怎么保存得如此完整，好像是被撕扯下去的半块大饼，不对，是被某种特殊的手段静止了。”

青狮浸淫阵道数万载，见到如此怪异的情况，立刻全神贯注的钻研起来，过了许久，才悲痛欲绝的喊道。

“哎呀呀，这可是饿虎师弟的护山阵法，没想到他也死在这场劫难里了，主子，饿虎师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豢养的沸水羊群吃起来唇齿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