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管我……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他艰难地抬起手，抚上她的脸庞，好像要把她的模样印刻到心里。

灵希却只恍惚看到那日在牌楼下对自己伸出手的云昊，那团光晕里的身影与眼前这个血迹斑斑的身影渐渐重合了起来。

贺修贤长剑抵住灵希脊背，“丫头，你知道我要什么！只要你乖乖听话！老实把灵脉图背出来！不要妄想与老夫作对！我自不会为难你们小小云灵谷！”

灵希望着怀里的云昊，去年此时，他便是从漫这天雪光中回来，一双明亮的眸子如同星子一般，烙印在她的灵魂记忆里。

可现在这双眼睛渐渐地灰了下去，灵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却是没有哭出声音。

从前那些她不屑一顾的情话此刻却如潮水一样涌向自己。

“我喜欢你……你就当我不讲道理吧！”

“我只是想保护你。”

“我会陪着你。”

“我们好好的，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她才可以心无旁骛地投身到这段感情里去。可是眼前的事实告诉她，自以为是不尊重感情的，并不只是云昊。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明明在人潮里抓住了彼此的手，为什么要松开呢？

她怕带给他更多危险，可是殊不知他根本就不在意危险。

从前以为自己的感情已经杯空见底，可是眼下心绪汹涌又是什么？

“好。我跟你去武当。”她将云昊稳稳放平，“我去叫人照顾他。”

又眯着眼，飘了一记眼风给他：“若我师兄有什么意外，你什么也得不到！”

……

当云昊悠悠醒转，他勉强睁开眼睛，目光往床沿斜了斜，却只看到小雅满面泪痕坐在一旁。

“师兄，你醒了……”她忍不住抽泣，却还是取了一杯水过来。

“灵希呢？”他失血过多，嗓子干哑，胸口的剑伤贯穿脊背，灼灼地烧着疼，令他动弹不得，却依然撑着手想起来。

小雅连忙放下杯子，上去扶住他，哽咽道：“师兄……你别急……”

“她跟贺修贤走了？”他心里已有答案，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侥幸。

“展大哥已经追去了，刚才你们在前面打，等我去找展大哥过来帮忙的时候你已经受伤了。我已经让小闲去明阳城找师傅了。”

小雅边说边帮他擦拭掉胸口新渗出来的血渍，“师兄，你先顾及自己伤势。等师傅回来了，我们再去武当要人！”

“师傅……师傅他还特意交代我，好好照顾师妹……都怪我没用。”他一时气急，又咳出一口血来。

“师傅出门时间不长，想必小闲很快就能追上他！师兄，你先养伤。”

她又端起水杯递给他，“想必那贺修贤一时三刻不会伤了灵希性命，我们刚好趁这个时间谋划谋划。”

云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只是向小雅摆了摆手。

小雅看了他一眼才退出房来，又在门外长长地叹了口气。

云昊这才又睁开眼睛，他从脖子下面掏出一个挂坠，拽在掌心里摸搓了许久，那并不是云灵谷他自小带大的那个蠢笨木牌。

而是一个精巧的羊脂白玉雕刻的玉牌，上面的花纹一看就非比寻常，他看着令牌背面刻着的那个字，自嘲的唏嘘了一声。

难道还是要这样才能救回她么？他该怎么办。

……

武当水牢。

污水已经漫过她的膝盖，周围时不时爬过几只水老鼠，灵希想躲，可是手却被紧紧拷着吊在两边。她觉得想吐，可是她腹中空空，已经没东西可以吐了。

“丫头，你可想清楚了？”贺修贤森冷的问道。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不记得了。”她唾了他一口，“你要怪就怪自己两年前在我心门那一掌，让我伤了心脉根本，已经不记得任何前尘旧事了！”

“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告诉我。放心，我不会这么容易让你死掉的。”

贺修贤此刻气定神闲，他谋划多年的东西终于在他掌握之中了。他怎么会因为灵希说失忆就轻易放弃？

灵希望着四周，此刻她头发凌乱，清冷的脸庞沾染了些许污渍，眼神却是桀骜。

“呸！”她狠狠地唾出一口血水，闭上了眼睛不再看。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居然真的是你……”角落里传来一阵桀桀桀的笑声。

灵希虚虚地眯起眼向那里看去。

纵使那人再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灵希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人是谁。

“林千山，你还没死。”她说得很轻。

“老头子留着我有用，自然不会杀我，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癫狂。

灵希浅浅地瞟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你的情郎大师兄呢？他怎么没保护好你？”林千山踢了一下脚边的污水，本想甩起点污水到灵希身上，无奈力气不足，只是在脚边漾起一圈圈脏物。

“呸！”他唾了一口。

可灵希依然没给他任何回应。

“真可惜，两年前，你喊我林大哥的时候我没把你给睡了，结便宜了别人。”他又歪着头看她，一脸色眯眯的模样。

“你真恶心。”

“说来也怪，两年前你就是个黄毛丫头，纵容有几分姿色，也不过就是个木头美人……”

他停住了口，又对着灵希挑了挑眉，“后来怎么忽然就变成这么风情万种的模样了？是不是……和你师兄……嘿嘿嘿……”

灵希听不下去了。

“我从前只当你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今日才发现你竟龌龊至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是恼羞成怒被我说中了？怪不得，怪不得……”他色眯眯的模样让灵希泛起的恶心感比遇到老鼠还甚。

她闭上眼睛再不理他。

林千山越说越露骨，可灵希仿佛入定一般，丝毫没有反应。

他终于觉得无趣，也闭上了嘴。

过了很久，灵希才睁开眼。

她看了一眼林千山，却见他好似活死人一般，耷拉着脑袋，无比颓唐。

“你不用看我可怜我。”他冷冷地说道，并不抬头，“你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好好的武当大师兄，风光无限，又是朝廷女婿，前程可期，为何会沦落至此。”

灵希也不看他，只是望着远处的台阶，淡淡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