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人，对待老人德道标准比对待年轻人更严苛。所有人的道德严格程度为：最严格的是小孩，其次为老年人，最后才是普通人。

人们普遍认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该有跟那个年龄相符合的自律性。如果没有跟年纪相符合的自律性，会被人辱骂为：一大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去了。

所以柳家两公姆这样的人让人不齿。就算之前反对送他们去乡上的人，也是因为想内部处罚，而不是要姑息。

听到蝈婶愤愤不平的话，何小西反倒劝她：“百样米养百样人，人跟人哪能都一样。”

又招呼她：“婶子去我们家坐坐？”

蝈婶正打听到不少齐麻子家的消息要跟何小西说呢，欣然应允：“好啊，去你们家讨口水喝。”

陆家前院静悄悄的。何小西以为家里人都去看热闹没在家呢，也没有在意。

听到有人进院子，陆大妹出来查看。看到有人来串门，大妹腼腆的招呼:“婶子来啦？”

帮着倒了两杯水端过来，才回她自己屋去了。

“你们家大妹，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蝈婶看着大妹的背影夸赞着。

蝈婶是做的走东家窜西家的行当，有时候还兼着媒人的职能。进了人家门，总是先关注人家家里尚未婚配的年轻人。跟职业习惯有关。

这也是何小西想让她帮着打探齐麻子家消息的原因。她的消息灵通啊！尤其是在保媒拉纤这一块，还有着非同寻常的敏锐性。

“你们家大妹年龄不小了吧，说下婆家了没有？”蝈婶看着人家小姑娘纤秀的背影走远了，才收回眼神，向何小西打听着。

像陆大妹这样优质的资源，一直都是各家有儿子人家关注的对象。当然也是媒婆们关注的对象。

作为家里人，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有几家在跟我大嫂打听了，大哥和大嫂还没拿定主意。”何小西的回答，堪称万金油式的完美答复。

听了何小西的回答，蝈婶一愣。她真没想到，何小西年纪轻轻的，为人处世这么老练。

正常这个年龄的人，骤然听到这个问题，都会下意识的直接回答说好婆家了或是没说好。几乎没有回答的这么滴水不漏的。

这样的回答进可攻退可守。即是告诉问的人，我们家闺女亲事还没定，你有好人家可以来提。

有让人知道，我们家闺女抢手着呢，不是乏人问津才没说下婆家。是说的人多，没做好选择。

若是真有人来提亲，觉得不错就能应下。觉得不好，有前头的话做铺垫，被拒绝了也只会认为还有比自家条件更好的来提亲。不会心生怨怼。

自此，蝈婶再没把何小西当成小孩子来敷衍。把她当成做事稳妥的大人跟她说话。

“一家闺女百家求，你们家大妹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你们家的门嵌子只怕都让人踩塌了。”蝈婶调笑。

说了一会闲话，蝈婶的话头就扯到了齐麻子家上头:“我就说他们家闺女找不着什么好头吧，那男人当她爹都绰绰有余了……。”

巴拉巴拉说了半天。中途何小西还起身给她又倒了一回水。给她补充流失的口水。

村里人还都一点风声没听到呢。蝈婶不知道从哪个途径获取的消息，已经把男方的底细查了个底掉。

乡村人家不能得罪的几种人之一——喜婆和媒婆就占了一席之地。

“那个男人是因为作风不正派被部队撵回来的，就在县上上班，家里的老婆还没离婚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蝈婶做事卖力，何小西也投桃报李:“你们的事我跟我家大哥说了，我家大哥说，开一口井不容易，老祖宗留下来东西，哪能说败坏就败坏了啊？”

得了何小西给的这颗定心丸，蝈婶喜滋滋的告辞。

何小西想起一件事，让他帮着打听：“他们两家是什么时候开始说媒的？是何凤英出事前还是出事以后？这亲事做的也太仓促了吧？”

“你不说我还真没太注意这事呢？还真是的，别不是这事就是那男的干的吧？”蝈婶脑洞大开的猜测着。

不要何小西催促，自己急匆匆的赶回去，就兴致勃勃的去到听这事了。

送她出门回来，何小西看到陆二妹鬼鬼祟祟的站在后院的门口，正在往里张望。

何小西疑惑的想:后院来客人了吗？

她又拐到外头查看了一下。在巷子的另一边看到一头驴拴在楝子树上。旁边墙脚边，蹲着个牵驴人。

何小西暗自摇摇头，陆二妹完全被闫氏给教坏了。把她的恶习学了个十成十。任别人再怎么着急，价值观不同也是徒劳。

等何小西再次进了院子里，二门门口已经没有了她的踪影。何小西也懒得管她的去向。

不管她是回到自己屋里了，还是去后院听墙根了，上头有嫂子，她还有亲爹娘，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何小西回屋里收拾了一下，就扣上门回了娘家。那边孩子多事多，她得过去帮忙。

各家的萝卜都开始大面积收获了，做榨菜的事情也要筹备起来了。

解救把拐女子也要行动起来了。这种事情跟救火一样，时机很重要。等人被卖出去，就毁了一生了。

不说救人的难度和成本都成倍的加大。就是救回来，按照如今的社会意识，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精神和肉体上都受到摧残以后，很难再回归正常人生轨迹。

何小西进了家门，何小东已经回来了。看到妹妹，何小东说:“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不仅问着，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何小西:(?_?)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你还是不是我亲哥啊？

被何小西用哀怨的眼神控诉一般的看着，何小东招架不住了。

“这一个月你就多忍着点，过了这一个月你搬过来就好了，”像哄孩子一样，“你想吃什么？让你嫂子给你做，吃过饭就赶紧回去吧，听话。”

“我有正事，大哥让我回来的，”何小西假传圣旨，“你不要啰嗦了，再啰嗦我这就走，以后都不来了。”

把何小东吓得再不敢吱声了。

“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好了嘛，走一趟豫北贩棉花，年前赶回来过年。我不回来准备，到时候能来及吗？”

何小东算算，如今距离过年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说要想年前回来过节的话，现在就得准备出发了。

所以他坚持的让何小西好好待在陆家一个月，根本是不现实的。人家陆家都没在意的事，他死守着旧规矩。

何小东摸摸头:“只要你大哥没意见，我就没意见，我就怕你不懂规矩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