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还有哪些是我遗漏的人吗？”

帕维尔的脸上写着困惑。

他看着丹尼斯，仿佛她就是自己的智囊，也是自己在这黑暗宫殿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当然，丹尼斯是聪明的，只是，她不单单聪明，还懂得如何在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保全自己。偌大的班达加皇宫，作为人质的丹尼斯是弱小的，弱小到谁的背景都比她强。同时，她又是强大的，她像一条飞鱼般在污黑的水里游荡，在各种人物之间游刃有余。在女王面前装傻，在大臣面前缄默不语，在守卫面前装乖巧，在帕维尔面前装纯情……

这一切，都是被漫长岁月磨炼出来的，还是自己天生就拥有这样的能力？有时候连丹尼斯自己都不知道。

“是的，还有遗漏。而且，这些人十分重要，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根基。”

丹尼斯说着，脸上扬起了神秘的笑容。

“以诺维斯基为代表的一大批小贵族们。”

丹尼斯继续说到。

帕维尔恍然大悟。的确，厄仑格拉德叛乱之后，基斯里夫财政亏空，卡特琳娜大力整治，最后还是没有办法，不得不拿小贵族们开刀，来弥补国库的亏空。一边是大贵族势力，一边是相对弱小，松散的小贵族们，卡特琳娜选择得罪后者。于是，这些人早在六年前就和女王结仇了。

虽然基斯里夫的小贵族们并没有掌握军队，也没有太多的发言权。但是，就像丹尼斯说的，他们是基斯里夫的根基。他们涉足的行业从日常用品到基础粮食，这些人若是可以团结起来，力量是十分可怕的。而且，正因为他们松散，联络他们才不容易被人发现。至少王子和一个普通小贵族闲聊，这是十分正常的。

“我明白了。我们不仅要争取军队，还要争取这些看似弱小的贵族和骑士们。”

帕维尔若有所悟的说着。

“当然，最终决定权力在谁手里的，还是军队。”

丹尼斯补充到。两人相视一笑，因为两人同时想到了厄仑格拉德叛乱。就是以贵族阶级为主的暴乱。一帮自命不凡的贵族们联合起来，便试图扳倒沙皇。然而，他们手头并没有强大而忠心的军队，最后，即便卡特琳娜贷款，让国库负债累累，但还是依靠强大的军事力量，硬生生的将暴乱压了下来。这就是历史的教训。这次，帕维尔知道丹尼斯所言之意。

“但是不要冒险去争取克雷姆守卫，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奥卡队长是一个例外，其他人可没有那么好争取。你认为呢，王子殿下？”

丹尼斯说着，故意停下来征求帕维尔的意见。给这个男人抬高了地位，让他感到整件事依旧是自己来主事。这十分重要。丹尼斯知道，帕维尔虽然能力不行，但是他毕竟是王子。同时，丹尼斯看出来了，帕维尔最需要的，其实是别人的肯定。在冰雪女王的庇护下成长，二十年来的成长岁月没有得到一丝肯定，作为基斯里夫的王子，他最需要的，正是证明自己。所以，尊重他，将他捧在高位，才是最重要的，也是丹尼斯必须时时注意的。

“你说的有道理。”

帕维尔用手托着下巴，欣然赞同。也只有在丹尼斯这里，他才能找回王子的尊严……

“卡特琳娜势力强大的地方都在内部，所以我的建议，我们从外部发力，争取更多的贵族加入我们。每个贵族手下都至少有几个效忠于他们的骑士。这股力量不容小视。当初，科恩公爵起兵围困冰雪冬宫，若不是那支突然出现的亡灵大军，科恩手下那几百名忠贞骑士还真有可能攻破冰雪城墙。那年，我正在魔法学院学习，也相当于亲身经历过。”

丹尼斯继续分析到。

而每当帕维尔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点太过成熟时，丹尼斯又停下来，用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睛望着他，处处征求他的意见。让帕维尔的心又瞬间融化。

一次次，他们交换意见，在寒冷的冰雪冬宫深处，密谋着。每到夜里，帕维尔便在守卫队长的安排下来到丹尼斯的房间商讨对策，制定行动方案。而一到白天，又准时回到他的房间睡觉。

帕维尔只觉得这是自己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即便它在匆忙与小心翼翼中度过。而丹尼斯心里，却感到迷茫不已。这就是她的人生吗？这就是她应该担当的角色吗？自己真的爱帕维尔吗？还是形势逼她这样做？丹尼斯如此问自己，答案却连她自己都答不上来。

唔……冬宫中似乎除了帕维尔，没有人可以帮自己了。

丹尼斯在心里劝说着自己。

帕维尔有时会问她，恨自己父亲吗？是自己父亲将自己逼到如今这般地步的。丹尼斯的回答是不恨。然而，自己真的不恨吗？不，她恨……恨……父亲，那个即温暖又冷酷的男人。她应该理解他的。只是，一定要牺牲自己吗？或许吧，还有别的路吗？每当帕维尔走后，丹尼斯的心里便犹如两头野兽在争斗。一头善良守序，一头野蛮固执。两头野兽像心魔，似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亲爱的？”

帕维尔温暖的大手搭在丹尼斯消瘦的肩膀上，那温度恰似当年父亲的温度。丹尼斯内心充满了片刻的感动。只是，片刻的温暖之后尽是冰冷。她想，她可能不爱这个男人，或者说不是那么爱。只是在此时此刻，他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王子殿下，我没事。”

丹尼斯低声回到。窗外的月光温柔的照射进来，洒在丹尼斯白皙清纯的脸蛋上。帕维尔尽是喜爱。

他低头吻了丹尼斯的额头。

“福格斯已经表示，一旦宫廷兵变，他将带着自己的骑士直奔皇宫。商会从昨天开始囤积武器。放心，这些都是秘密进行的。”

帕维尔信心满满的说到。

“王子殿下，恐怕你的速度还是快了些。”

丹尼斯平静，面不改色的说到。

“什么意思？”

“我在冰雪女王身边多年，知道她的情报网遍布基斯里夫大街小巷，那些秘密警察有时穿着便装，出入商会，伪装成贵族手下的仆人，你根本察觉不到。我只是觉得你的速度太快了。”

丹尼斯劝说到。

“我恨不得快一分，将这个老怪物杀死。她不配坐在这个王座上，不配统治这个国家。”

帕维尔咬着牙说到。只是，丹尼斯知道，帕维尔只说出了一半，另一半没有说，那就是他的自尊心，十几年来被人看不起的滋味不好受，他急需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而推翻吸血鬼女王，就是他眼中的翻身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