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六点半，沈昊手机的闹钟照例响起。

这是他起床跑步的闹钟，昨晚忘了关了。

正准备关了继续睡，司南却一下子爬了起来，“你醒了？”

“看这样子你是早就醒了？”

“我平时六点起床，已经形成规律了，不用闹钟也能醒来。但我不敢吵醒你，就一直等着你醒。”

沈昊很懂那种醒了以后不敢动，等另一个人醒的难受……虽然自己没经历过。

“反正醒了，闲着也是闲着，那要不我们做点什么？”沈昊道。

“好啊。”司南应道。

沈昊大喜，她竟然答应了？”

“那我来了？”

“不用了，你去洗漱，被子我来叠就好。”

what？你说的做点什么叠被子？

这么无聊的活动，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是酒店，不用叠被子的，我们走了，服务员会收拾。”沈昊略有些不满地说。

司南已经起来了，“要叠的，乱糟糟的不好得。”

“有啥不好的嘛，你这纯粹瞎操心。”

“你快去洗漱吧，然后我们就动身了，早点到，我还得去帮着我妈做饭呢。妈妈刚出院不久，不能干重活。小北毕竟是个男生，做事粗手粗脚的，我不在不行。”司南催促道。

见司南一门心思想着家里的事，自己要是还纠结那点事，显得有点没人性了。

“那好吧，我们赶紧洗漱，早上酒店有早餐，吃完就走。”

“好。”

……

吃完早餐，天也已经大亮了。

街上非常冷静，已经放假的人们在补觉，而来城里务工的人们，现在大多数已经回到村里老婆孩子热坑头了。

车刚驶出市中心，杨凤娟电话打过来了，问沈昊要买些什么菜。

沈昊跟她说司南一家不过去一起过年了，杨凤娟很失望，骂沈昊没能力，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沈昊也是没辙，她老人家自己没能说报田玉芹，现在还把锅甩给自己了。

行吧，我年轻屁股大，适合背锅，锅都给我吧。

路上车有些多，国道几处拥堵，虽然走的早，但到普宁的时候，也已经下午三点。

沈昊先送司南到她家，司小北一听到汽车声音，就从屋里冲出来了。

“哥，姐，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沈昊打开后备箱，示意司小北过来帮忙搬年货。

就是一箱水果，两箱零食，一箱饮料，两瓶茅台酒。

“吃年夜饭也还早啊，急什么。你准备了几个菜？”沈昊笑着问小舅子。

“十来八个呢，但我妈说不让我炒，说我厨艺不好，让姐姐回来做。我觉得姐姐的厨艺也就那样嘛，比我还能好到哪里去。”司小北很不服气地说。

“那你们先忙着，我回去看看，晚上再来。”

“哥你几点来啊，我们等着你开饭呢。”司小北道。

“不用等我了，我在家吃了再过来玩。”

“那不行，我妈说了，晚上要等你一起的。”

沈昊想了想，：“那行吧，我尽量早点来。”

这时田玉芹从家里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袋子，“小沈，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糍粑，你带点回去给你爸妈吃。”

这是田玉芹的心意，沈昊赶紧接过，“谢谢阿姨！”

“那你赶紧去吧，帮着你妈妈做点事。晚上你啥时候来都可以，我们就不等你吃饭了。”

田玉芹这意思，其实就是让沈昊多陪陪家里人。

如果一直催他来早些，那他就少了陪家里人的时间。

沈昊当然也明白田玉芹的意思，“知道了阿姨，我会妥善安排的。”

“还有啊，跟你妈妈说一声，我是家里走不开，所以不过去，请她不要生气。”

“不会不会，以后有的是机会聚嘛，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沈昊笑道。

这话稍显油腻，沈昊自己听了都觉得有点不太爽。

但好像也只能这样说了。

田玉芹母子女三人站在门口，看沈昊开车离开，司小北突然道：“等姐姐嫁过去了，那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司南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呢？快干活去！”

田玉芹摇了摇头，“等你姐姐嫁过去了，那恐怕才真的是两家人了。”

……

说好在奶奶家过年，所以沈昊就直接将车开到了老爸的自建房。

老爸正在杀鸡，看到沈昊回来，示意他过去，“小昊，来，爸教你如何收拾一只鸡。”

沈昊摇头，“爸，我不像你，我对鸡没兴趣。您自己慢慢收拾吧。”

“……”

杨凤娟从屋里出来，“小司呢，小司妈妈请不来，小司你也没能带来？那你还有脸回来？”

沈昊苦着脸，“人家有自己的家，过年讲究的是团聚，我把人家女儿给拽来了，让人田阿姨和小北孤零零的像话嘛？我没脸回来，那我上哪儿去嘛？”

“让你爸带你去找你妈呗。”杨凤娟道。

沈昊一听这又是什么梗？

哪个新妈？赵云裳的妈妈？

第298章 雪中送炭

那已经是旧妈了吧？

沈致远一瞪眼，“大过年的你能不能不要挑起吵架？”

“我挑起你吵架？她大晚上的打电话给你什么意思？问你说了什么，你说没事。没事能聊半小时？你可以去和她过啊，我们娘俩一样过得滋润！”杨凤娟道。

“你们娘俩过，那是要把我撵出去喽？这里是我家！不要以为你们能过来过年是给我面子，我不稀罕这个面子的。”

奶奶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来，也加入了战团。

“妈，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嘛，沈致远什么东西您不清楚吗，他这么大年纪了你还帮着他说话？那要不你把那个请回来呗？”杨凤娟不满道。

沈昊一看不行，这大过年的不太和谐，自己得让这矛盾不再继续升级。

走过去扶住奶奶，“奶奶，外面冷，咱进屋烤火！一会冻着，你的老寒腿又得疼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别管我爸我妈那些破事，不趟他们的浑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奶奶对大孙子的这话深以为然，“就是，都不是啥子好东西，一个二个只知道气我，没有他们，我还能多活几年。他们一来，我觉都睡不好！”

杨凤娟气得跺脚，“沈致远你看你教的好儿子，竟然说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用你不是好东西，我才不是……”

“是了是了，你不是东西。”沈致远道。

“闭嘴吧死挨刀的……”

沈昊听着父母在外较劲，也懒得出去调解，只要奶奶不掺合就行，大局稳住就行。

至于他们，反正经常吵习惯了，管不了那么多。

沈昊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将脚伸到火炉边，习惯性地摸烟。

看到奶奶在旁边，又塞了回去，忍忍吧。

“小昊你开车累了吧，去休息一会。”奶奶道。

“还真是有点困，倒是想休息一会，但怕我爸妈让我做事。”

“别理他们，他们两个大人还弄不出一桌年夜饭？去吧，不用管。”

“对，不用管，那我去躺会。”

“去吧去吧。”

沈昊回到房间，打开电热毯，一会就睡着了。

还没睡多久，被人拍脸拍醒，“起来了！”

沈昊睁眼，是叨着烟的老爸。

“干嘛呢？我开车累了，得睡一会！你出去，进人家房间门要敲门，这是基本礼貌，懂不懂啊？”

“你前一阵蛊惑你妈逼我写保证书，那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今天帮我办件事，你要是办好喽，我就不算帐了。”

沈昊冷哼一声，“我那是为你好，不想让你沦为赌鬼，最后债台高筑无路可走。算账，你要什么帐？”

“臭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啊！”

“那您别给啊，我本来也不想要。”

“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是吧？”

“我是兔崽子，那你就是兔喽？你是长毛兔还是流氓兔？”

“……”

沈致远见强行压不行，只好叹了口气，“就算老子求你，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到底什么事嘛？”

“就是顾星的事啦，她妈妈前一阵生了一场病，听说在省医治病花了不少钱，问亲戚朋友借了一些。现在过年了嘛，人家也上门要钱了，她暂时没这么多钱还给人家，所以就有点难堪，他让我先借她五千块钱，回头给我。钱我准备好了，但我送不出去。你妈这一整天盯着我呢，麻烦你帮我把钱送过去好不好？”

顾星这名儿听了有点耳熟，但沈昊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顾星是谁啊，开口就借五千？关系很好吗……啊，是我那旧妈？”

“什么旧妈新妈的，那是赵云裳的妈妈，不是你妈！”沈致远压低声音说。

“你让我给她送钱？我不去！我帮你做这事，那不是背叛我亲妈吗？老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汉奸吗？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底线？”

“嘿你这臭小子！顾星也是很骄傲的人，她但凡有其他方法，她也不会开口求我！她今天一个电话都没打来催我，就是以为我不给她钱了。”沈致远道。

“她不是教钢琴的吗，干这行应该很有钱才对呀，你看人家郎某，李某，多有钱啊。”

“朗某和李某是谁啊？顾星自己办了钢琴培训班，挣的也不少。不是说了嘛，她妈妈前一阵生病了，花了不少钱治病，所以把家底给掏空了。”

沈昊一想，难怪最近赵云裳没来找自己的麻烦，原来是她外婆生病了。

妈妈离婚，外婆生病，家里又欠上债务，她这一段时间怕是过得不太好吧。

但她却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一次也没有打。

“旧妈……顾阿姨她没有哥哥弟弟吗？她是独生女？”

“有一个哥哥，是个赌鬼，根本不管家里的事。他老妈在家里快不行了，他也不管。后来是顾星看不下去了，才送老妈去医院看病的。”

“赌鬼，那不是和你一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哈。”

“老子不是赌鬼！老子只是偶尔玩玩！别扯废话了，赶紧起来，去帮我把钱送给她，不然她这年怕是没法过了。”沈致远道。

沈昊想了一下，顾星的死活他管不着，但是应该看看云裳妹妹。

就算是普通朋友，人家家里有困难，也应该关心一下嘛。

更何况大家是曾经在一个网吧熬过通宵，在一个房间打过地铺的战友。

“行吧，你把钱给我，我给她送去。但如果我妈发现了，你得承认是你逼我去的啊！”

“放心吧，你妈现在在厨房忙着呢，不会发现的，你赶紧去。”

……

沈昊拿了钱，来到了顾星所住的小区。

刚把车停好，就看到几个女的在院子里骂街。

“她就是个狐狸精，以前仗着自己漂亮嫁了个大款，现在人家玩油腻不要她了，活该！都是我家那个挨千万的偷偷借钱给她，要是我知道，我是一定不会借给她的！”

“你说这大过年她不着家，她有躲哪儿去呢？不过年了吗？”

“她应该要回来的，她老娘还在家里呢。就在这等，我不信她不回来吃年夜饭！”

沈昊走过去，“请问你们说的是顾星吗？”

“你是那狐狸精的什么人？”

“我是……她欠我妈的钱，我妈让我来要钱的。”

“你也是来要钱的哦？”

“对啊，但我刚才从她前夫那儿打听到，顾星没在普宁了，她去省城找她前前夫借钱去了。她前前夫叫赵成诚，在省里上班，你们知道的吧？听说她前前夫帮她借钱，但银行要春节过后才给她办，得等年后了。大家都回家过年吧，过完年再来找她要钱。”沈昊道。

“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的？”有个婆娘提出质疑。

“我不是说了嘛，她也欠我妈的钱。正好我认识她女儿，打电话问她，她说她妈在省城呢，年后回来，就有钱还给大家了。反正年前是要不到了，你们要等，你们就继续等，我先回了。”沈昊道。

“天也怪冷的，那回去先过年吧，过完年再来找这狐狸精算帐！”

“呸，之前不要人家赵志诚，现在人家赵志诚发达了，又去捧人家了，真贱！”

婆娘们骂骂咧咧地走了，沈昊这才上了楼。

他对顾星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是痛恨她们母女的，因为他认为是顾星这个小三的出现，拆散了自己的家庭。

但听到顾星自己一个人承担起照顾老母亲的责任，到处借钱救母，沈昊就觉得或许她也没有那么坏。

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

里面应该是有人，只是不敢应声。

“开门，我不是来要债的，我是赵云裳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