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心中清楚，如果没有楚大将军率领的护国军，朝云国恐怕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朝云国可以没有二殿下，但绝对不能没有楚大将军父子。

离恨舒蹙眉，诧异中隐藏的担忧：“为什么后援军不会赶来？”

终于沉默许久的楚天阔，开口：“后援军是被朝云国的大殿下龙崖控制。”

“龙崖和护国军有着不小的恩怨，巴不得老楚家全部葬送在敌军的手中。”二殿下十分有默契的补充。

离恨舒大概猜到这份恩怨的来源：“难道皇家宗室中，就没有其他皇子了吗？”

就像是修仙，天机阁若是不收留，还可以选择无极观、众生寺。

当然，离恨舒希望的是，楚家能支持一位有作为的皇子。

楚天阔眉头几乎锁到了一起：“没有。”

离恨舒清眸泛起惊讶的光芒，许久后，黯然：“如果没有明主，倒不如做个普通人。”

楚天阔脸上闪过一抹锋利的光芒：“离恨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也不会收回刚刚说的话。”严肃、固执、直接。

有些时候，会对在乎的人很直接，因为怕失去。

也有些时候，对某个人特别反感时，比如说，二殿下，会直接，因为根本不怕失去这个人。

二殿下郁闷的目光：“喂，我人还在这里呢！”

离恨舒犹如没有听到，没有看到，冷冷清清。

楚天阔锁住离恨舒纤瘦的身影：“二殿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人，是你心里对二殿下有太大的偏见。”

“是私人恩怨。”离恨舒纠正。

“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恩怨，能不能告诉我？”二殿下问。

或许第一次相见时，二殿下心急想成为天剑阁的弟子，所以对离恨舒很无礼，欲要踩着离恨舒的肩膀上去；之后在天剑阁雏缺峰打打闹闹，每天去挑衅离恨舒；以及放火烧离恨舒的屋舍，带人攻击离恨舒，都是想给离恨舒一点教训罢了。

从没有杀害离恨舒的意思。

楚天阔也百思不得其解：“说出来吧，也许今夜过后，你还是你，但我和二殿下，可能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伤感中，反应的现实，又带着莫大的誓死扞卫朝云国的决心。

一瞬间，离恨舒明白楚天阔的心意。

若是敌军再次攻山，便会让离恨舒离开。

也许……

感谢，楚天阔并没有把离恨舒当成真正的亲妹妹。

以楚家世世代代的思想，是宁可战死，不可逃走。

其实，如果真的到九死一生的地步的时候，离恨舒一定会选择那一生，会希望楚天阔跟自己一起逃走。

希望，终究会变成遗憾。

楚天阔再帮离恨舒，没有遗憾。

离恨舒之前对二殿下的怨气，消散：“一生不见，便一生与朝云国皇家宗室的人无冤无仇。只是见了，便无法压制身体中那份怨恨。”

“此话怎讲？”楚天阔。

这种模棱两可、可有可无的答案，最令人郁闷。

二殿下摸着鼻尖，讪讪笑着：“也就是说，你看我不顺眼，所以我一出现在你面前，你就想杀掉我？”

今夜的风，凉凉的，把过去的回忆，一股脑的吹了过来。

就像，把山下甜腻的血腥味，以及死者的悲伤，吹了过来。

离恨舒的语气，也随着风：“十多年前，我家乡闹饥荒，我母亲，以及全村的人，都死在饥荒中。”楚天阔一脸懵逼：“这是天灾，跟皇家宗室没什么关系吧？”

“就算有关系，十多年前，我才十岁。”二殿下冤枉至极，觉着离恨舒就是无理取闹的恨自己。

离恨舒抿了抿樱唇，眸光涣散悲伤：“怎能没关系呢？每年朝云国都会派人到我们家乡收税粮。如果那些粮食，不交上去，家家户户都有存粮，又怎么会活活饿死在饥荒中？”

二殿下愤怒不平，反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种的地，就是我们家的。我们给你们地种，你们交一些税粮，这是理所应当。”

“为什么天下的地，都是你们家的呢？”离恨舒的问，悠悠迷茫的神情。

二殿下翻了个白眼：“整个朝云国的疆土，都是我们家打下来，当然所有的土地，也是我们家。”

“如果整个天下，真的是你们家打下来，此时，又何必依赖楚家和护国军呢？”离恨舒质疑，眼睛一不眨不眨。

二殿下尴尬中，维持的高傲，别过头：“肯定是需要将军和士兵。”

“也就是说，整个天下，是靠着许许多多的人打出来的。换言之，整个朝云国，是靠着所有朝云国的人打出来。那么，为什么要把天下人所有的努力，全部归功于你们龙家呢？”离恨舒带着轻蔑的微笑。

这个问题，二殿下从没有想过。

因为生下来，身份、地位，比普通人高出许多，自然就把许多事情当成理所应当。

比如。

吃饭时，就应该有四五十个菜，想吃哪个，就吃那个；

剩下的，高兴了就赏给奴婢、奴才，不高兴了，就直接命令奴婢丢去喂狗；

奴婢就应该伺候自己高兴，若是惹得自己不高兴，就得被打板子等。

“除此之外，你们皇家宗室人吃的、用的，从哪里来？这些年来，你们有没有种过一颗粮食呢？”离恨舒又问，代表最底层的普通老百姓，再向高高在上的皇子，质问。

二殿下慢慢转过头，平静望着离恨舒清冷略弥漫忧伤的面颊：“你说的这些话，我会谨记在心。”

“呵呵。”离恨舒没有情绪的笑了笑。

就算你铭记在心，又怎样？

先不说，你能否活过今晚。过去犯的错，难道就不用负责了吗？

离恨舒从不高尚，更不伟大。

对二殿下说的那些话，仅仅是来自内心的怨，是想为曾经死去的亲朋好友，讨回一个公道。

月牙，从断裂的乌云中，将月光洒落。

二殿下也突然变得认真、凌冽：“离恨舒，我查过你的底。在没有到天剑阁之前，你是在一个自称天剑阁分支缥缈峰修行。七岁之前，你在泽水小镇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