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舒故意伸了个懒腰：“我也困了。”

“我们去休息。”静怡笑着站起来。

这次静怡的笑，很轻松，是如释重负的笑。不像之前，挤出礼貌的笑。

过去在鸾凤峰修行时，离恨舒是和静怡、巧云两位师姐，住在一座阁楼中。

现在，静怡微有迟疑：“你，你是和我们一起睡，还是住在客房？”

离恨舒是客人，所以需要征求离恨舒的意见。

“和你们一起睡。”离恨舒脱口而出。

在魔界生活的岁月中，回忆起鸾凤峰的岁月，离恨舒都后悔，当初为了修行，没有每夜回到阁楼，和师姐们一起休息。

如今，在上天的恩赐下，让离恨舒有幸重温鸾凤峰美好时光，怎能不珍惜？

刚走进门，离恨舒就被屋内的景象，吓了一跳。

巧云师姐的白色丝绸布靴，东一只、西一只，散乱在地上；一只白色凌波雪袜，离恨舒进门时就差点踩到，另外一只，还挂在巧云师姐的脚踝上。

被子斜盖，是没有盖好的样子。

屋子里面，亦是散乱邋遢，像是很久没有收拾了。

曾经，静怡和巧云两位师姐，是很爱干净，每天都会把屋子认真收拾一遍。

静怡尴尬笑着：“那个，你还是睡在我们中间吧。”

“嗯，好。”离恨舒呆滞颔首。

静怡简单收拾了下被褥，又是专门给离恨舒空出一个地方。

梦呓般的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练剑。”

躺下后的静怡，很快进入梦乡。

微憨的响声，在屋子里面回荡。

离恨舒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小心翼翼的起来。

眺望窗外，月挂树梢，离未央还远。

更是不见天玥师傅归来的身影。

离恨舒开始聂声聂脚的收拾屋子，玉手刚划过桌子，就一层黑色灰尘，黏在手上。

环视四周，眼眸中尽是愁。

以前都是师姐们收拾，离恨舒修行累了，回来就直接躺下来睡。

所以造成现在的结果是，想要把屋子收拾干净的离恨舒，连抹布在哪里，都找不到。

又不敢弄出动静来，深怕惊醒两位师姐。

两只玉手，都已经变成了黑色，桌子还没有擦干净。于是，又开始用衣袖去擦。

一个时辰后，屋子也才收拾个差不多。

睡意，依旧无。

悄然走到了无月殿门口，等待师傅回来。

月，渐渐飘到未央。

天玥师傅一身雪白道袍，宛若风华仙子，从天空中飘落。

离恨舒激动站起，话未到，泪先弥漫眼眶。

话未到，是泪凝噎。

太过思念、太过激动，所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而天玥师傅面颜疲倦，落地后，朝着阁楼方向走去。

并未看到离恨舒。

以前天玥师傅，不都是在无月殿休息吗？

走到阁楼门口的天玥师傅，突然顿住身子，转过臻首。如受到惊吓般，语气凌厉：“离恨舒，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离恨舒不知所措，僵硬。

天玥师傅意识到失态，款款走来，解释：“为师的意思是，别的弟子都休息了，你怎么不休息？”

“我，我想见师傅您。”离恨舒眼泪，划过脸颊。

如一个小孩子，奔着一片好心，却做错了事情般的楚楚委屈。

泪划过。

之前收拾屋子时，脸颊被粘上许多灰尘。

现在被泪水冲刷出两道雪白痕迹，更是将脸颊上的污垢，衬托的黑白相间。

天玥师傅容颜上，浮出温柔笑容，拿出手帕：“为师知道你有孝心，但你也不要辛苦了自己。”

“我不辛苦。”离恨舒紧张认真。

“走，到师傅房间来中，外面风大。”天玥师傅。

擦过脸颊后的离恨舒，惶恐盯着手帕，都变成了黑色。

不好意思交给天玥师傅，就偷偷收了起来。

“在魔界过的还好，有没有被人欺负？”天玥师傅慈祥。

“没有人敢欺负我。”离恨舒回答。

天玥师傅：“那为师就放心了。”

离恨舒眼中诧异的眸光，嘴唇都在颤抖：“您，您怎么有白头发了？”

有时，一根白发，会更加显眼。

因为不仅被黑发衬托，而且说明一个人，正在走向衰老。

天玥师傅笑着：“为师都一把年纪了，有几根白发，很正常。”

“可您是仙。”离恨舒。

天玥师傅：“仙年龄长了，也会老的。”

仙，有仙人难过的天人五衰。其中五衰中的身衰，就是让人变老。

天机子、赶尸人、无极掌门人，都是白发苍苍的形态。甚至蛊王、血衣侯，尽管再怎么保养，头发没有白霜，但脸颊、身材，都已是一副历经沧桑的痕迹。

离恨舒紧紧抓着衣裳，就像是用尽全力，在阻止衰老岁月侵蚀师傅的容颜：“师傅，我不要您老。”

天玥师傅慈祥笑容中，转移话题：“赶尸人说会在天机阁住上两三天，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想吃什么，想去哪里，就给为师说，为师会让静怡带着你去。”

“嗯，嗯。”

离恨舒认真颔首，想到静怡、巧云等师姐，疲倦的神态：“为什么我们鸾凤峰会改变这么多？”

“为师让她们努力修行，也是为她们好。”天玥师傅说到这里时，深深叹了一口气，夹带着失望：“过去，她们太懒散了，为师也不该纵容她们。”

“适当一些，好吗？别让师姐们累到了。”离恨舒。

天玥师傅笑了笑：“其他山峰的弟子，都是这么修行。她们只要忍过了这段时间，就会慢慢习惯。”

月，在悄悄的移动。

离恨舒有说不完的话，想要和天玥师傅说。

可倒影在离恨舒眼眸中的，是天玥师傅面容上的倦意，还有，刚刚打了个哈欠。

离恨舒立即道：“师傅，不早了，您也应该修行了，弟子就不打扰您了。”

天玥师傅是真的困了，没有挽留，只是叮嘱：“你也早点休息。”

这个夜，如此的宁静；这个曾经离恨舒最眷恋的地方，一花一草一木，虽没有改变，但物是人非。

天玥师傅、师姐们，仿佛都被沉重的心事压着，失去了曾经的欢乐。

离恨舒怎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