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原本想在吃完午饭后去弗兰克家里喝会茶，但是学校里的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计划。

“喂，你好。”

“是艾伦先生吗，玛丽的父亲？”

“对……您是？”

艾伦紧接着就意识到电话是学校里的老师打来的。

“斯坦利先生？”

“对，我想问问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来学校里一趟。”

去学校？艾伦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斯坦利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不会是玛丽闯了什么祸吧可是艾伦怎么想也想不出玛丽会惹出什么麻烦，毕竟在他心里，女儿根本不是那种到处惹是生非的孩子。

艾伦挂下电话，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他根本不想去学校，他不想去面对女儿的班主任，不想知道女儿到底在学校里做了什么。而且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听上去死气沉沉的，就像是个没有生机的复读机。

看来没法和老弗兰克喝茶了，艾伦驱车赶往学校。一路上他感觉汽车如同在自动驾驶，他所做的只是把两只手放在方向盘上。艾伦想象这斯坦利先生的模样，还有各种他会在学校里遇到的事情:女儿也许会哭，老师则在一旁板着脸……

“玛丽。”艾伦照着电话里说的地址，总算找到了斯坦利先生的办公室。不出他所料，女儿的眼眶红彤彤的，似乎下一秒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哦，是艾伦先生吧。”斯坦利先生坐在玛丽旁边的办公椅上，看上去并没有为玛丽的泪水产生一丝动容。就好像孩子在他的办公室担惊受怕，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可艾伦觉得这一点都不平常，他不相信女儿会作出什么事情。

“对。”艾伦快步走向玛丽，然后将她搂在身前。

“是这样，”斯坦利先生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玛丽在学校里打架了。”

不可能。艾伦的脑海里拒绝接受这样的消息，况且斯坦利先生说出这话的口气，平静得吓人。

“打架？”

斯坦利先生没有对艾伦的发问作出回应，而是一直盯着玛丽。

“为什么她能打得过汤姆？”斯坦利先生好像是在问他自己，“明明矮了整整一头。”

艾伦试图尽快理清楚玛丽的情况:玛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打了一个整整爱她高出一头的汤姆，而且很显然，这个汤姆肯定是个男生。

那就更不可能了，艾伦心想。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绝对不像斯坦利先生的语气般平常。

“玛丽，这是真的吗？”艾伦低下头问女儿。

斯坦利先生轻蔑地瞅了一眼艾伦，他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受着挑衅。

“恐怕是这样。”斯坦利先生抢在玛丽前头说道。

艾伦本想忽视斯坦利先生的回答，他想听到女儿亲口告诉自己。可女儿迟迟不说话，就那样呆呆地站着。

“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话，”艾伦决定正面向。。先生提出疑问，虽然他觉得斯坦利先生根本不像是乐于解答问题的那种老师。“可这样的小姑娘怎么打得过一个男孩子？”

“玛丽，你能不能告诉爸爸发生了什么？”艾伦没等斯坦利先生回答，蹲下来望着女儿红肿地眼睛。

“他说我是‘疯子’……其他同学也说了……”玛丽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开始抽泣。

果然！艾伦觉得自己心中突然升起一团怒火，这就是老师？不允许玛丽学生打架，但是允许散播这种侮辱性的言论？艾伦有很多问题想要质问眼前这个所谓的老师，但是他同样提醒自己要注意态度。

“这事你也知道？”

“这……”斯坦利先生犹豫了，艾伦猜测他根本没打算问女儿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那个汤姆，他好像不在这里。”艾伦虽然注意着自己和斯坦利先生说话的脾气，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地说出一些带有讽刺意味的话。

“那个孩子没有错误吗？我是说他被允许管我女儿叫‘疯子’？”艾伦的底气越来越足，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在对质中占据上风。

“艾伦先生，也许我们该了解一下为什么汤姆会这样做。”斯坦利先生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高高在上，但是艾伦听得出来他是在找机会夺回话语权。

“宝贝儿，”艾伦用手掌抹掉女儿脸上的泪水，他的手还在因刚刚的激动情绪而颤抖着。“告诉我为什么汤姆管你叫‘疯子’，好吗？”

艾伦的安抚起了作用，女儿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因为哭泣的缘故，玛丽时不时还打着隔。

“因为有一次语文课，老师让我们说说自己和母亲的故事。”玛丽控制着自己不再打嗝，艾伦突然为女儿这坚强的模样而热热泪盈眶。

“然后我就说，我的妈妈虽然去世了，但是她仍然陪我熟睡觉，玩我的娃娃。”

“哈。”斯坦利先生发出一声讽刺般的笑声，他抿着嘴想看看艾伦还有什么好说的。

艾伦也明白过来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了。虽然他完全相信这些话都是女儿的无意之举，但是别人又怎么会这样认为呢？死人怎么可能哄睡觉，玩娃娃呢。

“你……就是这样说的？”艾伦不理睬斯坦利先生，他捧着女儿的脸问道。

“你也不相信我？”

“不……不是，只是……”

“艾伦先生，我想你也听明白你女儿说了些什么吧？”斯坦利先生眯着眼睛，他又摆出了原先那副目中无人的嘴脸。艾伦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为什么能当上小学班主任，他原本以为那位快递员就够让人讨厌了，就是那个几乎每次都把邮件扔在邮箱外边。

“我觉得这并不是汤姆叫她‘疯子’的理由。”艾伦依然为女儿辩护着。

“艾伦先生，我希望玛丽可以学会通过友好的沟通，来解决同学嫰们之间误会。”

不知为何，艾伦竟然一时语塞，因为他找不出斯坦利先生这句话哪里有什么问题。

“玛丽也是新学生，我希望这件事可以通过你的教育之后，而不会影响到她的学业。”见艾伦沉默着，斯坦利先生追问道:“对吗？”

“对……”艾伦憋了好一会儿，然后默默地领着女儿离开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