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艾伦预料的那样，家里到处都没有露娜的影子。那家伙去哪了？艾伦猜想，那条狗也许会在玛丽回家之后才回来。

他现在仿佛已经认定，那条咬伤汤姆的狗，就是露娜。

那么这样一来，残留在艾伦心中的疑问就只剩下一个了——它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当时汤姆那混小子在欺负玛丽，艾伦不确定这个想法对不对。他明明已经警告过汤姆了，那小子应该不敢再找女儿的麻烦了。

总是艾伦想了很久也没理出任何头绪，他也没有了做晚饭的意思，而是选择靠在沙发上等女儿放学。

如果换做是琳达，她会怎么做？她肯定会用心理学上的技巧问出些什么东西。艾伦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落得和斯坦利先生一样的下场——问出来的都是同一个答案。

可最让艾伦大吃一惊的是，他竟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琳达。以前艾伦在和玛丽的相处上遇到困难时（或者说是不知所措），他总会把这种问题抛给赛琳娜去解决。艾伦不知道妻子是怎么办到的，她似乎总能解决问题。

而在赛琳娜去世以后，艾伦则开始想象自己如果是赛琳娜，会怎么处理和女儿的相处问题。同时艾伦也时常开始后悔，他应该多锻炼一下这方面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玛丽回来了。

“玛丽，”艾伦招呼女儿过来沙发这坐下，他打算开门见山地直接展开话题。“你看见露娜了吗？”

玛丽愣了一下，艾伦能明显看出自己的问题已经让女儿措手不及了。

不过让艾伦没有想到的是，女儿并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破绽。她摇了摇头。

“好吧，宝贝儿。”艾伦不想把气氛搞得过于严肃，他稍微舒缓了一下语气。“当时你和汤姆在一起？我是说，那条狗出现的时候，你在哪？”

“我……”

艾伦还记得以前领着女儿去学素描的时候，那个素描老师非常的严厉。在女儿的眼里，那个老师甚至可以说是凶神恶煞。

当他们来到素描班里的时候，那个老师正在上课。艾伦抱着女儿从窗户里看教室里的样子，她看到那个老师在用画笔敲打一名同学的手心。

从那以后，女儿就连忙让艾伦把她放下来。然后推到墙边，不停地扣着双手。艾伦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女儿在紧张的时候总是会扣手。

而现在，艾伦注意到玛丽正在扣手——这说明她开始紧张了。艾伦觉得自己似乎能指望玛丽可以坦白。

“我不知道，爹地。”

这就好比那些谍战片一样，每当反派们把特工抓住后，总会进行一番拷问。而不管那些人怎样严刑逼问，奄奄一息的特工们总会只说一句话——我不知道。

艾伦可不是什么反派，他可是玛丽的父亲。他只是希望女儿能对自己坦然相见，而不是这样提防着他。

“玛丽，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

“可是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任何实话！”让艾伦大吃一惊的是，女儿竟然冲自己发起了脾气——他根本不想把事情发展到需要发脾气的境地，可女儿比自己还不冷静。

“什么？”

“每次你都不相信我说的话，”玛丽越来越激动，艾伦知道小孩子情绪化的时候比大人还要可怕。因为他们还远远没有掌握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

“玛丽……”

“妈咪在这里的时候，你总是不相信！”

艾伦没想到这件事给女儿的影响这么大，她对这事居然还这样耿耿于怀——可他每次都没有发现赛琳娜在这间房子里的迹象啊，因为她已经死了。

“宝贝儿，妈咪已经死了……”

“没有！”玛丽开始喊叫起来，“妈咪没有死！”

“我没有看见……你说的哦妈咪，那只是你的幻觉……因为你太想她了。”

玛丽一边哭着，一边摇着头。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要离开。

“玛丽！”艾伦也打算变得强硬起来，他不能任由女儿用发脾气的方式解决完问题。自从亨利告诉他汤姆家的背景以后，艾伦开始觉得这件事应该妥善地处理。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玛丽跑上了楼梯。

该死，艾伦拿起沙发上的靠背，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就在艾伦愤怒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时，他听到了门外传来的狗叫声。一定是那家伙，艾伦不再踱步，而是站在门口，等待露娜从门上的送报口钻进来。

果然从送报口里蹿出一个身影，艾伦一眼就认出来这条让他极为反感的杜宾犬——他一个箭步靠上去。动物的反应能力似乎总比人类要敏感，露娜立马就意识到有危险将要来临。

于是它后腿猛地一收缩，做出蓄力的姿势。紧接着露娜又猛得舒张它的后腿，向一侧躲闪开——艾伦没有踹到它。

“天杀的。”艾伦啐了一口。

露娜虽然躲闪过了艾伦的第一脚，但是它现在已经退到了墙边。也就是说，它已经没有退路了。而唯一的去路已经被艾伦给封锁了。

“看你还能往哪躲！”艾伦又要踹露娜。

“住手！”玛丽不知道为何，她又从楼上走了下来。

该死，艾伦在心里咒骂着。他感觉自己的形象在女儿心里已经完全毁掉了。她现在一定非常恨我，艾伦把马上就要踢到露娜的脚收了回去。

玛丽把艾伦推开（艾伦本打算自己主动闪开的），然后将露娜抱起。

艾伦一辈子都不会忘掉那个眼神。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在沙漠里口干舌燥的迷路人，而女儿的那个眼神，就像是正午天空上的炽热烈阳。

“宝贝儿……”艾伦想要解释，虽然他知道玛丽已经看到了一切。到期后哪怕有一丝丝希望，能挽回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形象——他就一定要去争取。

玛丽没有说话，她瞪了艾伦一眼，将他想要说出的话全部逼回肚子里去。

露娜在玛丽的怀抱里呜呜叫着，似乎是在打艾伦的小报告一般。艾伦突然觉得咬伤汤姆的，就是眼前这条惹人厌的杜宾犬。

“走开。”玛丽冷冰冰地说道，和露娜一起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