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听到门铃响时，他正在厨房里给女儿煮鸡蛋羹。

“嗨......琳达，”琳达穿着一身带有兜帽的白色卫衣，搭配着浅色的旧牛仔裤。这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心理医生，而更像是一个来串门的朋友。“请进，请进。”

琳达打量着这个房子。从客厅到厨房，还有那个通往二楼的楼梯——这里仿佛还是以前的样子。她对此感到有些惊讶。

艾伦注意到了琳达的表情，他以为琳达是被这复古的装修给震撼住了。她显然没看出来，我也是个有品位的人呢。

“随便坐。”艾伦一边招呼着琳达，一边跑到厨房把火调小些。大约再过一两分种，鸡蛋羹就能做好了。

“玛丽呢？”

“她在卧室里，”艾伦来到客厅，给琳达倒了一杯茶——这是弗兰克给的一些干菊花艾伦今天特意拿了出来。“她又做噩梦了。”

“又？”琳达点头谢过艾伦的茶，接过来小抿了一口。

那件白色的卫衣对于琳达来说，稍显宽松了一些（艾伦觉得是因为琳达太瘦的缘故），琳达的锁骨从衣领口处露了出来。当她在沙发上坐下时，艾伦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注意琳达的锁骨。

“对。”艾伦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只不过没有倒满，水面才覆盖到了杯子的三分之儿处——他想尽可能地让琳达多喝一点。弗兰克说过，这一包可以泡好几壶。但艾伦认为最好喝的，永远是第一壶。

“她从昨晚开始，就不断地做噩梦。今天早上也一样，刚才我进去给她递水的时候......”艾伦突然噎住了。也许只是我太敏感了，这不算是个好的话题。

“怎么了？”琳达似乎对艾伦的话很感兴趣，她向前坐了坐。艾伦立刻把目光望向茶几上的水杯。

“没什么......大概是我太担心了，幻觉。”艾伦想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便顺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

“她准备好......”

艾伦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把琳达吓了一跳。她忘记了自己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只是疑惑地看着艾伦朝厨房走去。

“我给她做的鸡蛋羹，应该已经好了。”艾伦把鸡蛋羹放在一个小托盘上——琳达注视着这个褐色的木制托盘，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艾伦之后说了什么。

“我能替你送上去吗？”琳达问弗兰克。

“哦小可爱，我想......当然可以。只不过......你也许可以和我一起给夫人送上去。”

弗兰克把托盘递给琳达，确保她端平了之后，弗兰克才把手松开。

“跟着我。”

“什么......”琳达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进去了一粒沙尘，她眨了一下眼。然后她看到艾伦的嘴在张张合合，应该是在说些什么。

“要不要和我一起上去？”

“啊......好，我是说......当然。”琳达深吸了一口气，跟着艾伦上了楼。

这楼梯也有些年头了吧，琳达琢磨着。因为每当她把脚迈到更高一层的台阶上时，她总能听到吱吱的声音——艾伦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琳达瞥了一眼艾伦。

“琳达，走楼梯的时候要慢一点。”弗兰克走在前边，她停下脚步，回头朝琳达笑了笑，“这几块台阶有点不结实，虽然我已经修过这老古董好几遍了......不过还是要小心点。”

“嘿，”艾伦发现琳达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小心脚底，玛丽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喔......谢谢，”琳达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走神了，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玛丽的房间是哪一个？”

琳达的问题让艾伦不免有些意外，就好像她已经知道二楼有很多房间一样。

“窗户右边的那一间。”

“还好......”琳达不经意间说出了声，好在声音并不是很大，像是在自言自语。琳达觉得艾伦应该没有听见。

琳达跟着艾伦来到二楼，在经过靠近楼梯左侧的房间时，琳达似乎听到了一种杂乱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人在门后低语一般，还参杂着收音机信号不佳时的“呲呲”声。

“艾伦，”琳达想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玛丽现在能接受心理咨询吗？”

“我不知道。”艾伦已经来到了玛丽房间的门口，“总要试一试。”

他推开了门。琳达也紧跟了上去，它可不像一个人在这走廊里停留太久。窗户虽然敞开着，但这里的空间比一楼要狭小的多，这让琳达隐约有一种窒息感。

“玛丽。”玛丽在床上坐着，应该是在发呆。她听到艾伦的呼唤后，把头转向这边。

“这个姐姐是谁？”

“嘿玛丽，”琳达认为自己的工作已经开始了，她主动伸出手握住玛丽的小手。“我是琳达。”

玛丽疑惑地看着艾伦，他也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艾伦用笑容掩盖住了他皱起的眉头。他感觉琳达从刚才开始，似乎有些不对劲——至少和他之前认识的那个琳达相比，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有些没有自信。

“宝贝儿，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要告诉这个姐姐吧？”艾伦把盛有鸡蛋羹的托盘放在书桌上，而玛丽完全没有注意到正冒着香气的鸡蛋羹。

她一直注视着琳达。

“做噩梦了？”琳达小心地坐在床上，和玛丽挨得很近。她的声音很温柔，这让艾伦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愿意对心理医生倾诉一切。这就像是一种魔力。

玛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但不管怎样，艾伦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自己的女儿一定也是陷入了琳达的这种“温柔的魔法”。

艾伦的脑海里飘来一个念头——琳达和玛丽促膝长谈的样子，仿佛有一丝赛琳娜的影子......

“你想告诉我些什么吗？”

“有的时候是噩梦，但有的时候......就不是。”

琳达做出一副略微有些惊讶的样子，她嘴唇的形状变成了一个字母“O”。

“那——什么时候不是噩梦呢？”琳达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她也许能听到自己一直以来所渴望的答案。

玛丽似乎对琳达的这个问题有些为难，她攥着自己的卡通床单，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妈咪在的时候......”玛丽的声音很低，以至于琳达和艾伦都没有听清玛丽说的是什么。

“什么？”琳达问。

“比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