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感谢上帝。我觉得露娜越来越不对劲了。

自从那次“促膝长谈”以后，我越发觉得露娜有些不对劲——她的情绪开始变得有些低落。

昨天的时候，她比以往更晚地回到了家，脸上还有一些淤青——天呐，当时我的反应就是：露娜肯定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准是“怪人”那件事。我嘴上没有吭声，但是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我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这件事，因为我举得露娜可能不会愿意和我说些什么。

我本想给她做碗红汤喝，这是我应乔纳森夫人的要求特意学的。不过乔纳森夫妇对我的中国菜也是极为认可——这竟让我有些感伤。

“学校里怎么样？”我还是主动问道。我承认，露娜低落的情绪或多或少影响到了我。我甚至没有了专心烹饪红汤的欲望。

让我最终决定主动问起女儿的，是因为玛丽。我担心如果自己放任不管，露娜也会变得像玛丽那样郁郁寡欢。甚至是......

“露西？”

我关上炉子，看到露娜耷拉着脑袋想要上楼。我必须得和她好好谈谈。

“露西，怎么回事？”我大踏步地赶过去。露娜已经上了好几层台阶，但我还是把她直接抱了下来。

“放开我！”露娜不断地捶打着我搂在她腰间的双手。她不像小时候那么轻了，所以我几乎是憋着一股气才将她抱到沙发上。

“告诉我，”我边喘着气边坐在她的身边，“谁欺负了你？”

露娜哭了起来。也许是我的反应过于激动了？但是我不后悔，我只想要知道女儿脸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我不想让她步玛丽的后尘。

“谁欺负的你？”我见女儿只顾着流眼泪而不回答我，我变得更加急躁了。

露娜摇着头。

“乔纳森先生为什么会出车祸呢？”她问道。

好吧，你的女儿可问到点上了。告诉她？不可能的，我要怎么才能说的出口——乔纳森先生的车祸全都是因为我啊。

我万万没有想到，乔纳森先生的死对露娜的影响这么久远。也许在我看来，乔纳森先生的确是一位恩人。但他现在已经死了。

但露娜似乎和我有着截然相反的看法。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不知道......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出了车祸呢？”

“露西，”我将她挡在淤青前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那块淤青显然比我看到的要大一点。“我和乔纳森先生......都出了车祸啊。”

简直蠢透了！我对自己说，这算哪门子话？人家根本没有在乎你的死活，她只在乎乔纳森的意外。

“真的是这样？”我一不留神，把心里所想的话给说了出来。

“什么？”露娜问我。

“我是说......呃，我们在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有辆车闯了红灯。”

好吧，我根本没有撒谎。我试图给自己辩解，以此来阻止人在撒谎时普遍会有的“征兆”。我确实载着乔纳森先生过了红灯，也的确有一辆车闯了红灯——尽管闯红灯的人是我开的这辆车。

最后露娜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我怀疑自己一定是显露出了什么马脚。这让我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于是露娜刚登上校车，我就紧接着穿好衣服出了门——我要尽可能挽回一点颜面，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我给露娜买了一条宠物狗。是一条黑色的杜宾犬，胸口前还有一小部分的白色斑纹。我很喜欢这条狗，我从它的眼睛里看出来些许灵性——我相信露娜也会很喜欢。

果不其然，露娜回家以后，对这条小狗简直喜欢的不得了。这条狗也不怕生，第一次见到露娜时就冲上去狂舔她的脸颊。

宠物店的老板建议我买一只处于幼年期的小狗，但是我没有听从他的话。我还是觉得买条正值壮年的大狗更合适——它们比幼狗更加充满活力，更加善解人意。

现在看来，我的直觉是正确的。

前一秒还笼罩在露娜脸上的阴郁，下一秒就被这条狗给驱散了。现在她的脸上只有那条杜宾犬舔完过后留下的口水。

亨利又往后翻了几页，他厌倦了看这些家长里短的故事。他渴望读到更多不同寻常的事情：

我的上帝，我要尽快在街对面盖好房子。

露娜一天比一天不正常——起初她还因那条杜宾犬感到开心，但是最近就连那条杜宾犬也没办法让露娜的情绪好转。

露娜开始不断地自言自语，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昨天晚上，我隐约听见走廊里有些声响。就好像有人在低语一般，声音十分规律——这种规律感在深夜显得十分诡异，这让我没有了继续睡觉的意思。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走廊里的灯没有开着，我只是接着卧室里的光隐约看清走廊里的情况。紧接着我意识到那类似低语的声音，是从玛丽卧室那边传来的。

而且我对面的卧室房门打开着，那是露娜的房间。

我感到有一股吸引力，牵扯着我向玛丽的卧室走去。同时我察觉到露娜的卧室里是空着的——难道是露娜发出的这个声音？

紧接着这个问题便有了答案。

我看到露娜正站在玛丽卧室的门前，一边用手不断拧动着门把手，一边用额头轻轻撞击着门面——撞击的频率非常规律。我心头一颤。

还好我把那扇门给锁上了，如果被她发现了那面墙上的血字......可问题不在这。露娜她怎么了？我不记得她有梦游的习惯，但露娜的举止（撞头）让我不禁联想到玛丽和乔纳森夫人。

我不断安慰自己，这都是我的多虑。没准这就是梦游......因为他们的死，或多或少对露娜产生了一些影响。

而我需要做的，就是轻柔地把她领回房间。

“一切都会好的。”我在女儿的耳边轻语道——她果然没有继续转动把手，也没有继续撞头。

而在今天早上，但我去露娜的房间叫她起床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她没有在床上睡觉。

她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