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好像记不起来在那之后发生什么了。

那之后到现在的记忆，只剩下了模糊的片段，零零碎碎的。

……

唉，罢了。

……

镇灵局开始反攻，我作为前锋和队友一起作为奇兵直捣新世界腹地。

一切都很顺利。

这个世界能阻止我的不多了。

……

我模糊的记得一座大庄园，里面有个湖，约莫百十米长，百十米宽，装满了美酒。

湖边有许多人造假树，上面垂挂着很多美味的肉制品。

蒸肉、烤肉、炖肉……

还有很多作为奴隶的侍者，穿着暴露的衣服，服侍这里的上层人。

我记得我当时很愤怒，但我究竟说过什么，不记得了。

新世界的统治区域简直是两个极端，穷的穷死，富的富死，完全处于不同的世界。

下层人连吃一顿饱饭都是奢望，记得在我来的路上，饿死的尸体到处都是。

我不知道究竟饿死了多少人，但仅仅我见过的，就有数十万。

我还记得，恶鬼道就是在那时候诞生的。

是啊，这些贪婪暴食了一辈子的人，总要在死后品尝品尝饥饿是什么滋味。

……

新世界覆灭了。

……

我常常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难道仅仅是因为轮回缺失，地府崩坏吗？

既然如此，那曾经的地府鬼神哪去了？曾经的轮回哪去了？我手中的这五道轮回又是从何而来？

我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好没意思啊。

……

狱门的一部分人叛变了。

呵呵，连他们也没有摆脱分裂的结局。

新世界残余，救世会，天理教，他们的行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张狂，像是有恃无恐一样。

镇灵局元气大伤，双方陷入僵持。

……

最近时不时有天理教的人想和我接触。

我看到猪面了。

……

新世界残余与天理教、救世会他们彻底结成联盟。

镇灵局和他们开战。

我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迟早要打起来的。

但是，我没有参战。

……

这样打生打死真的有意义吗？

我感觉索然无味，如今世界上没什么东西能让我提起兴趣。

我站在战场边缘。

不断有强者陨落，厉鬼肆虐。

修罗道让我战血沸腾，地狱道向我乞求罪恶灵魂，恶鬼道向我索取贪婪之魄，人道在提醒我怜悯世间。

我没有理会。

相比他们，我倒更认同畜牲道所言。

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畜牲，而你不同，

你是人，

你是唯一的人，

唯一的神。

……

青岚他们加入战场了。

他们离开前很鄙夷我。

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斗争。

……

青岚被轰掉了一条手臂，金岳下半身没了。

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也有伤势，唯一相同的便是那萎靡的灵异气息。

他们简单包扎之后，继续投入厮杀。

我漠然的看着，无悲无喜。

……

天理教的人找到了我，说想和我谈一笔交易。

我跟随他们去了。

我见到了他们的教主，那张面孔我很熟悉。

我的哥哥，王道明。

他向我讲述了很多东西。

他说。

我们这个世界是一位无法想象的存在创造出来的。

我们的世界没有神明，没有轮回。

我们世界中一切事情都在诞生之前，就有了固定的结局。

他说我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是注定成为轮回，给这个世界带来救赎的存在。

真的是毫无意义。

这种下作的手段与丑陋虚伪的嘴脸让我恶心。

他等不及了。

他想要剥夺五道轮回，自己成为神明。

王道明很强，他是我见过所有的紫级存在之中最强的一位，他隐隐摸到了另一个境界的门槛。

真是无趣。

反派为什么总喜欢在死前放狠话？

……

天人道很早就出现了。

早在天理教的人找上我之前就已现世。

六道轮回已然完整，我看到了很多东西。

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起源，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终局，也看到了中间的过程以及一切的因果联系。

后土娘娘，酆都大帝，泰山大帝……原来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选择自己成为轮回，构建一个人的地府。

真是无趣。

愚昧且可笑。

……

我成功了，轮回建立，地府权柄回归，灵异被我从这个世界拖入他们该去的地方。

……

我是轮回。

此言终结。

……

……

……

……

……

王阳睁开眼。

惨白色的幕布无风自动，呼呼作响。

昏暗的电影院内，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第一排。

王阳双目涣散无神，直勾勾盯着前方。

他的嘴中呢喃着听不清的话语，呆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阳。”

熟悉的声音将王阳拉回现实。

王阳傻愣愣的转头。

在自己身边，男人再次出现。

只不过这时的他面色惨白，身体上有着诸多伤痕，但诡异的没有鲜血流出。

“都看到了吧。”

王阳沉默重重的点点头。

男人没有在意身上的伤势，目视前方，忽然间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那就是我得到的剧本，一个主角名为王阳的剧本，一个注定悲剧的剧本。”

王阳张开因为缺水而粘在一起的嘴唇，声音沙哑：

“那是真的吗？”

王阳眼神沧桑，声音不复从前的稚嫩，像是经历了悠久的时光。

幕布中的一幕幕记忆，王阳如身临其境，仿佛自己在那里生活了十数年。

“如果没有我的干预，那就是你必定的结局。”

男人的话很轻很轻，但在王阳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王阳笑了。

笑容中满满的苦涩、自嘲。

男人疲倦的目光落在王阳身上，又抬头看了看天，缓缓拍拍王阳的肩膀。

“王阳，如果有机会，你会选择另一种结局吗？”

王阳心中填充了数不尽的烦闷，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男人愣了一愣，像是有些纠结要不要将这种可能说出。

沉默半晌。

男人说道：“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回到一切的起点，你愿意吗？”

王阳那死寂的瞳孔忽然绽放出色彩，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男人接着说道：

“我会保留你的记忆，你会知道一切的结局，你会明晓因果，你会成为几乎全知全能的存在。”

“但，你得到的越多，失去的就会越多，想得到一切，就会失去一切。”

王阳沉默。

他的脑中思绪翻涌，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不断撕扯着他的神经。

但王阳心里想着的，是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夏青岚、金岳、江北、陈霸……

毕清元、五阴、极煞、望阴……

王道明……

很难抉择吗？

并不是这样的吧。

这一切不会更糟糕了。

王阳忽地一笑，目光坚毅又诚恳：

“我愿意。”

……

……

……

九月八日，望江市。

夕阳红晕，微风和煦。

手忙脚乱的煎饼摊主不断挥舞铲子，但只能带来煎饼上一道道裂痕。

他手忙脚乱，汗流浃背，而煎饼中隐隐传出一股烧焦味。

阴影将他笼罩。

摊主一愣，下意识向上看去。

夕阳下，蓝睡衣少年正对他微笑。

那笑容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那目光深邃又沧桑，一时间将摊主看呆了。

“辛苦了。”

摊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呃，还好吧。”

王阳那笑盈盈的目光始终落在摊主身上，将他看得很不舒服。

“我们认识吗？”

王阳面带笑意，缓缓摇头：

“我们会认识的。”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教教你，煎饼可不是这么摊的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