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孙到京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京师，有一点见识的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

而老皇帝也从自家亲孙口中听说了北境的两次大捷。

其中的艰难和血腥，即便他的内心早已坚如磐石，神色却也不免异动。

毕竟顷刻之间覆灭上万人，而且还是为祸北境十数年的异族。

其中的艰险在其口中虽然一掠而过，但是从自家外孙干裂的面庞和嘴唇他便能知晓管中窥豹。

那只会比他想的更艰辛。

此时他无比庆幸先帝给他留下的财富，同时又在思索将领的培训机制。

青黄不接，这是亘古不变的难题。

而忠诚问题才是其中关键。

和老皇帝团圆以后，梁朝便带人前往了皇陵。

自从前太子被贬以来，老皇帝便再没见过，即便是过年也没有见上一面。

不过不管出于何种原由，梁朝都得过去一趟，毕竟是自己父亲，毕竟是过年祭祖。

于情于理都得有此一行，而老皇帝并没有阻拦。

短短几个月时间，老皇帝从梁朝身上看到了蜕变。

身上幼稚的儒气不见，上位者的气度开始彰显，这才是他真正放心的原因。

皇陵在京师以北。

生于苏杭，葬于北邙，历朝历代以来这里便是诸多帝王首选的葬身之所。

“父亲”

“三爷爷”

梁朝有些惊讶，他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自家三爷爷，也就是贤王，

前太子和贤王对饮，才是最让他惊讶的地方。

毕竟自己父亲几乎算是栽在贤王和老皇帝手里的，这是他亲眼所见。

“来了？”自家父亲声音还如以前那般清冷，不过状态却是好上不少。

看到自家父亲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困苦，梁朝便放心许多。

“倒是结实不少”

贤王上下打量，话语很是满意。

梁朝也很有眼力地上前为两人斟酒。

“三爷爷这是在等我？还是？”

梁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他自然不相信两人会有什么图谋。

毕竟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他是真的好奇。

“哈哈，还嫩了点”贤王哈哈笑道，不过却不以为意。

毕竟梁朝的年龄摆在这，如果真的是老谋深算，那他们也就不会这般亲近了。

“来看你父，顺便等你”其实这个顺序更换一下更为合适。

好在有贤王在，他们父子之间也不算太过尴尬。

“三爷爷有事，唤侄儿去府上便是”梁朝试探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爷爷给你说了一门亲事，让我来和你说一声”

更多的，应该是让他这个被废的前太子知晓吧，梁乾如是想到。

刚刚还有所戒备的梁朝，闻听此言，却是一时间忘了做出反应。

心中有意问出女方情况，却一时含羞不知如何开口。

本来稳重的心性一下却是乱了，毕竟还只是少年模样。

而贤王则是老神在在不再说话，显然是想让某人着急一下。

梁朝则将目光看向自家父亲，希望能勾起一点他的父子之情。

不过看着两人丝毫不急举杯对饮的模样，梁朝却是有点忍不住，怪不得怡妃娘娘欲言又止呢！

“我给三爷爷满上”梁朝倒是很自觉，心中对于两人的突兀表现再无半点怀疑。

而他此时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家姑娘。

少年慕艾，他自然也不例外。

看到梁朝着急模样，两人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别献殷勤了，此女你应当知晓，出身征北将军府”

贤王梁贺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旁边伺候的内侍，也递上一幅画像。

征北将军府，那岂不是小五儿的姐姐或妹妹，这么说自己要和小五做连襟。

“此女，怡妃娘娘有过考教，温婉舒心，大方得体，挺适合你的，况且其兄还是你同窗好友，陛下言称其有王佐之才，故此属意”

他也是被景佑帝所托，如果梁朝愿意的话，他就充当媒妁。

如果梁朝不愿意的话……

当然，几人也都没有考虑过这个情况。

毕竟皇室婚配，也从没有自己说的算的，父母之命抵不过圣旨一张。

即便是皇孙、太子。

又能如何？

而之所以让贤王前来透透风，也是探究一下梁朝口风。

万一并不是舒心女子也有转圜余地，不至于让爷孙两人关系出现裂痕。

“是她？应是个巧手的姑娘”

梁朝和王清晨虽然关系亲近，但还没有见过其家人，自然也不曾见过其妹。

所以对于贤王口中的女子唯一的印象便来自王清晨身上穿着的锦绣。

“一切听皇爷爷做主”梁朝没有多少犹豫便答应下来。

且不说他和王清晨的同窗之谊，即便是这次北境之行从老将军身上学到的东西，他便不想拒绝。

而且和谁成亲他其实无所谓，毕竟他注定了不会缺女人的，所以自无不可。

一旁的梁乾却是心头微动，看来此局已定了，他彻底没机会了。

王清晨此时还不知道，梁朝已经计划着要和他这个许久不见的同窗叙叙旧了。

正事谈完，梁朝便继续伺候着自家父亲和贤王吃酒。

父子两人却是没有更多交流。

微风夜袭，一路劳顿。

梁朝也没有久留，和两人告辞以后便回了东宫，他还要休息一下，以备明日的祭祖。

“转眼朝儿也要成家了”梁贺状似无意说道。

“年龄到了自然要成家”梁乾守陵正好一年，心境也在不知不觉转变，往事思虑再三，却是自斟自饮。

要说他后悔吗？

其实他是不后悔的？

只是太着急了，破绽太多了。

有时他也会问自己，为什么要急于上位？如果按部就班，即便是陛下也夺不走他的位置。

在权力之中迷失，或许才是他最大的失误。

这权力就像这黑暗一般，择人而噬。

“陛下问你可知错否？”

知错？

梁乾一时间有些错愕。

贤王也不紧不慢，好似并不关心答案，只是温酒添酒饮酒。

或许知道了答案，贤王也起身离开。

独留呆愣在原地的梁乾与列祖列宗。

至少这个答案想必陛下会舒心许多，这也让他不由高看两眼。

只是，错了就是错了。

而机会往往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