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山翠和螺妹，张祯确实心里有数。

陈宫、贾诩、吕布等人也心里有数。

朝廷刚颁布诏令要收税赋，就有蜀地的特产送到大将军府，送特产的还是荆州商队，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张祯就算被大熊猫迷得晕头转向，也没丧失理智。

何况还有贾诩。

商队首领许睦刚说明来意，他就暗自派人去查。

查了之后发现，这支商队是真的，许家祖上三代都行商，主要来往于益州、荆州，贩卖两地的货物。

也常到关中，长安许多老商铺都识得他们。

既然商队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可能就是蜀地带来的人，也就是山翠和螺妹。

贾诩便找到一位认识许睦的店铺掌柜，让他跟许睦喝了顿酒。

许睦巴结上靖国长公主和大将军，心中得意，在酒精的作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他刚到益州时，并无用貘兽讨好靖国长公主的念头。

是常合作的茶商跟他说，益州贵人都喜欢貘兽，不如贩几只回去，送给妻儿也好，送给达官贵人也好。

又说，此物产于蜀地、秦岭，数量稀少，难以捕捉。

最后还开玩笑一样道，别看吕布、张祯权倾朝野，肯定也没见过这稀罕物。

说得他有了想法。

那茶商便为他牵线，找了几个猎户，去山里捉来两只貘兽幼崽。

又担心他带来的人不会照顾，建议他在当地买几名有经验的奴仆，还说最好是女奴，细心。

他觉得有理，就从茶商荐来的一群奴仆中，选了长相体面，做事利落的山翠、螺妹。

听完店铺掌柜的转述，贾诩觉得这两人八成是刘焉派来的细作。

以吕布的性子，当场就要抓起来拷问。

但张祯和陈宫、贾诩都觉得不妥。

一来，拷问出来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

二来，万一她们是烈性子，想办法自杀，那就没得问了。

最好的应对方法，是假装不知，严密监视，看她们究竟要做什么。

吕布拗不过他们，也只得同意。

但特意交待周羽、花妮等人，一步也不能离开张祯。

张祯去看思思念念时，他也陪着。

可他在场，张家姐妹们就不自在，因而张祯花了好长时间，说服他去忙自己的事情，不要总跟着她。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吕布仰天长叹。

他也不是不欢迎大小姨妹，只是希望她们不要来得这么勤快。

大熊猫又胖又笨，有什么好看的！

张祯以为他是不喜府中有细作，安慰道，“那两人等不了太久，大将军且忍忍。”

陈宫和贾诩也觉得，她们很快就会有动作。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那天傍晚，吕布送张祯回家，回来穿过庭院长廊时，忽有一人从斜刺里冲来，口中叫道，“大将军救命！”

不等她冲到吕布面前，就被数名侍卫按倒在地。

一只大手压在她后脑勺，将她的脸压进土里。

她拼命挣扎，却挣不脱侍卫们的铁掌。

“呜呜呜！”

听声音，像是螺妹，但吕布不太肯定，走过去道，“抬起头来。”

侍卫放开手，扯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好让吕布能看清她的脸。

还真是螺妹。

“大将军，山翠要杀奴婢，求大将军救命！”

螺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但这只是她的想象。

她还没意识到，她刚才脸着了地，而地上并不干净。

精心化好的妆容，已变得乱七八糟，一片红一片黑。

吕布感觉着实辣眼睛，示意侍卫放她起身，耐着性子道，“山翠为何要杀你？”

此人若不是细作，他早叫人拉下去了。

这等小事也来找他，当他这大将军很闲？

螺妹眼泪汪汪地道，“因为，因为，大将军，此事机密，奴婢只能告知你一人，还请屏退左右！”

这么多人在，她怎么好表露心意。

吕布无情无绪地道，“那就别说了。”

转身就走。

螺妹想追上去，又被侍卫拦住，急得娇声叫道，“大将军，大将军！奴婢有要事禀报！”

吕布头也不回，走得飞快。

但还是叫侍卫将她带去厢房，再让陈宫、贾诩去跟她打交道。

他自己一夜安睡，次日才问结果。

陈宫：“螺妹招认，乃是张鲁之母卢夫人的弟子，此次来长安，是奉了卢夫人的命令，想劝神悦归顺张鲁。”

贾诩：“而那山翠，则是刘焉豢养的死士，螺妹若不能劝动神悦，便由她出手刺杀。”

吕布虽知道所谓的刺杀还没发生，纵然发生，神悦也未必会有事，却还是横生杀意。

声音森寒地道，“两个都打死，拖到城外乱葬岗喂野狗。”

陈宫和贾诩互视一眼，问道，“大将军，你不想知道那螺妹为何叛主么？”

吕布：“哦，为何？”

他并不是很想知道，但问问也无妨。

贾诩笑道，“她说，早已听闻大将军威名，一见之下，折服于大将军英雄气概，又仿佛有宿世情缘，愿不要名份，服侍大将军。蜀地机密，也尽可告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吕布很窝火，怒道，“叫她去死！”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鬼样，竟也敢觊觎他！

恶心！

见他这般反应，贾诩和陈宫相视一笑，心里都觉得很欣慰。

吕布若是为了探知蜀地机密，纳了那螺妹，倒叫他们看不起了。

正说着，张祯来到。

听陈宫、贾诩描述完昨晚之事，下意识看向吕布。

啧啧，这不就是被动版美男计吗？

这种神展开，她也是万万没想到啊。

话说谁能想到呢？

吕凤仙竟有让女细作反水的魅力！

怎么说呢，感觉很复杂，还有点想笑。

吕布目光中带着一丝委屈，“神悦，你在想什么？”

他被人觊觎了！

张神悦这个没良心的，不但不同情，她还笑！

张祯轻咳一声，压下笑容，“想到了刘皇叔。”

吕布一怔，“刘皇叔？”

张祯：“听说刘皇叔初为平原相时，有人不服，买凶刺杀，那刺客却被他的德行感化，不忍下手，如实告知。眼下大将军如刘皇叔一般，感化了细作，真正厉害！若是传出去，定是一桩美谈。”

陈宫和贾诩都忍不住，偏头笑出声。

刘皇叔感化刺客凭的是美德，大将军凭的是啥，美色么？

吕布：“......张神悦！”

张祯笑道，“大将军千万不要生气，这可是值得夸耀的事儿。别的将军，哪有美人投怀送抱！”

吕布盯着她，忽然也笑了。

张祯：“......大将军这么欢喜？”

吕布大笑，“喜出望外。”

神悦定是介意此事，才对他冷嘲热讽。

所以他能不欢喜么？

张祯瞪他半晌，心说真是疯了。

让人去提螺妹和山翠，她还有些事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