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地势高，站在关楼看风景，别有一番风味。

这两日下了小雪，关内关外银装素裹，分外洁净。

吕布诗兴大发，慢慢吟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他没有老曹的文才，不会写诗，好在会背。

还背得很应景。

张祯也一样，“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吕布脱口而出，“气势磅礴，豪迈壮阔，好诗！”

见张祯要说什么，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笑道，“不用解释，我知道，这不是你写的，你只是借用。”

张祯莞尔。

天气太冷，两人没看多久就回去了。

次日大军刚出发，就被刘虞的车队追上。

张辽经过幽州时，他本要同行，但张辽嫌他速度慢，自己带着亲卫跑了。

几个刘家人凑在一起，拉着吕布又是一通好哭。

张祯暗自翻个白眼，躲回马车上看文书。

此次出兵江东，抛开那些悲痛狂乱的心情不谈，战果显赫。

从斩首的世族手中，共清出隐户十万余，土地无数，按人头分给隐户之后，都还有剩余。

她下令分给流民。

可以预见，明年，江东的税赋将会大幅度上升。

缴获的资财也是庞大的数目，具体有多少，现在还没算清。

幕僚团队还在加班加点地清点、汇总。

程昱所经手的荆州，隐户约清出五万，淮南清出三万多，也和江东一样操作，分田地，分房屋，余下的分给流民。

换言之，仅是这三地的部分世族，就让汉室增加了近二十万人口。

这数字十分惊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不敢相信。

张祯深吸口气，告诉自己慢慢来。

但也慢不到哪儿去，明年开春，就应该借着镇压江东世族的东风，开展人口普查、田地普查。

人上户籍，田上田籍。

——

长安张府，蔡夫人忙得脚不沾地。

合家老小，上至姜老夫人，下至张灵雁，都被她使唤得团团转。

娘家有闲暇的亲戚，也被她叫来帮忙。

但无一人有意见，累虽累，脸上全带着笑容。

大将军还活着！

神悦要与大将军成亲了！

这是天大的喜事儿，就算累出毛病，也心甘情愿。

张淙见夫人深夜还看账薄，不由劝道，“该歇息了，明早再看罢，他们还有十多日才会到呢，来得及......”

话没说完，蔡夫人已经拿着账薄出去，找管事娘子确定宴席上所用器具。

歇什么歇，她的神悦就要成亲了！

她怎么睡得着！

神悦这一路走来千辛万苦，她这个当娘的帮不上什么大忙，唯一能做的，是为她张罗一场隆重的婚礼。

此前吕奉先遇害，她替女儿哀愁，只觉天都阴了，再也不会晴。

私底下哭了好几天。

幸好吉人天相，大将军无恙，天空再次晴朗。

更值得欢喜的是，神悦终于想通，愿意嫁给吕奉先。

以前她嫌吕奉先年纪大，又有好色嗜杀之名，配不上自家女儿，可这些年看下来，没有人比吕奉先更合适。

他对神悦真的很好，除了他，无人有资格与神悦并肩而立。

除了神悦，别的女郎也配不上吕奉先。

他们两人，乃是佳偶天成。

她看着都高兴。

张淙其实也睡不着，伸个懒腰利索起身，唤来管家琢磨宾客名单。

该请的宾客实在太多，但张家容纳不下，也不能全部宴请，只能按亲疏关系、身份地位不断删减。

又不好得罪人，必须仔细斟酌。

张泽与夫人杨氏，则带着仆役在后院库房整理嫁妆。

越理越多，嫁妆单子也越写越长，杨夫人忍不住叹道，“昔日听闻，蜀中巨富卓王孙嫁女卓文君时，陪嫁僮百人，钱百万，还有诸多首饰衣物，合算成钱超千万。神悦的嫁妆比她还多。”

张泽骄傲地道，“区区卓王孙，怎能与神悦相提并论！”

杨夫人也很自豪，“袁隗嫁女，也不及咱们！”

张泽：“呵呵，袁氏虽门庭高贵，哪比得上神悦！”

杨夫人十分同意，“那当然！”

神悦是这世间最出色的女郎。

这些嫁妆，也是她自己挣的。

张家给的只是个零头。

不是他们吝啬，是倾尽所有，也无法跟神悦的财产相比。

几年前，神悦就不断往家里搬财物，大将军也时常送来，积累到现在，成山成谷，多不胜数。

她敢说，比神悦更富有的人，天底下没几个。

再加上前几日大将军府送来的聘礼，更是豪富。

张府忙碌，大将军府更忙。

虽然吕布不在家，但陈宫和贾诩都是讲究人，三书六礼一样不少。

聘书最早送到张府。

礼书也在过大礼时送去，上面记录着聘礼种类和数目。

迎书已准备好，婚礼当天由吕布亲自交给张家。

六礼中，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已完成，就等吕布亲迎。

两人慎之又慎，精益求精，比自家儿女成亲还用心。

宗旨就一个，要让这场婚礼成为大汉第一！

人中吕布，王中张祯，配得上最好的！

还翻新了主院，重新做了陈设布置，力求大方雅致，尽善尽美。

如果不是时间太紧，整个大将军府他们都想修葺。

高顺和他们心情相似，并且细心地想到了冬日难得大雁，回军途中，千方百计找到五只，回到京城挑了最健康的两只，补送到张家。

大雁本是纳采时的吉物，陈宫、贾诩实在找不到，以金雁代替。

但活雁自然更好。

两人分别夸赞了高顺一通。

除了张府和大将军府，朝中也为这桩婚事而繁忙。

皇帝下旨，要以大长公主规格出嫁皇姐，因此少府、太常寺等官衙都动起来了。

后宫之中，伏寿也带着董贵人预备嫁妆。

少府预备的是国礼，她们预备的是家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