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永玺宫偏殿。

林慕秀有些阴沉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小宫女，原本清秀的脸上布满了阴霾，气色也比入宫之前差了不止一点。

“你说瑶贵人现在都不让你近身侍奉了？”

“是的，小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们好像对奴婢早有防备。”

“也罢了，”林慕秀叹了口气：“是我小瞧了她，原以为南边过来的是个蛮子，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呢。想来她能从一个答应蹦到贵人，也不是没有两把刷子。”顿了顿，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道：“林毓也不是就凭一个孩子就能斗倒的。”

那跪着的宫女见林慕秀脸色不好，忙道：“但是小主，奴婢已经在瑶贵人的棉被最底层撒了您给奴婢的夜来香了。因为怕被人发现，奴婢隔了好几层，现在只怕这功效....”

听到这林慕秀的脸色才算好起来：“就算隔个二十层，想要那东西弄死一个孩子，也再简单不过了。”

“是，那奴婢就放心了。”

林慕秀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道：“你放心，你老子娘在相府过的很好，衣食无忧，我许给你的也绝不会食言。我外祖父就快回到朝堂了......”林慕秀咬着牙看了看自己这间小屋子，到时候欺辱我的，一个也别想跑。

现在，引子已经埋下，就端看淑妃想要拿她对付谁了。德妃、林毓还是皇后？或者把她自己也拉扯进去，那就太好了。

这时候，霓凰宫却是无暇他顾。

好死不死在早晨请安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不过对于淑妃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好事。

“小贱蹄子，又把主意打到本宫头上了！还找出了皇后来撑腰！这是要上天了吗！”

“娘娘息怒！”如尘在一旁劝着，杜霓脑仁儿是一阵一阵的疼。

“从本宫眼皮子底下爬上龙床也就算了，还要从本宫身边要宫女过去，胆子可真够大的，也不怕噎死自己！皇后也是个狠角色，竟一点也不顾及的就应下了！谢江梦！”

“娘娘！”

知道自己的声音大了些，杜霓也就恨恨的坐下了。发泄了几句心里也痛快了点，可一想到陶婉那个样子她就来气，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带了封号的贵人么，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什么东西！

“碧泉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皇后好歹也是后宫之主，她说的话不能不从。许是婉答应觉得碧泉曾经帮扶过她，才想着把她要过去的，您也别想太多。这方子太医都验过了，杜大人您还信不过么。”

杜霓的气儿这才顺了些，思索了一会，方说：“找个时间把杜太医叫过来，让他再好好的验验方子，至于碧泉那个丫头，把她给本宫叫过来，无辜不无辜，得打个照面才知道。”

如尘点了点头，没一会，碧泉便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

“给淑妃娘娘请安。”

杜霓也没让她起来，坐在榻上，似乎余怒未消：“本宫没想到你本事还挺大的，不声不响的就要跑到淡云阁里去了，我这霓凰宫还真容不下你这座大佛了不成？”

“娘娘恕罪，奴婢只是个宫女，往来调配，在哪儿服侍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皇后娘娘说的话奴婢哪敢有异议。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婉答应竟点名要奴婢去侍奉她，奴婢不去不是也得去么。”

“好歹也是本宫宫里出去的人，到外边了可别给本宫丢人。有什么事儿也都该给本宫打个招呼，别再外边呆久了，忘了本。你母亲也是本宫当年在王府的旧人，想必你也不会让本宫失望吧。”

似威胁又似拉拢的话传到了碧泉耳朵里，她的手在袍子里，淑妃看不到的地方死死的攥着，面上却是十分的恭敬：“那是自然，如果不是娘娘，奴婢也没有今天这样的脸面。奴婢虽然不爱得罪人，但是远近还是分的清的，娘娘放心。”

杜霓看着她的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不过却也不会就这样放她走：“本宫听说你娘将养在宫外，你在宫里，只有定时出去那么一会才能照料她，也是很不方便。不如直接交给本宫，本宫帮你好好的照料，如何？”

碧泉身子一抖，拒绝的话盘旋在嗓子眼儿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若是现在说不行，岂不是直接告诉淑妃她有二心？那到时候别说母亲，就是她也没有活路！若是说了可以，她娘的命可就攥在淑妃手上了！杜霓果真阴险，可现在，又岂是容她选择的时候？

“娘娘体察的心意，奴婢十分感激，在这里先给娘娘磕头了。”

杜霓看她识相，冷冷一笑，没再说什么。

婉答应不过是穷乡僻壤里低贱的商人之女，宫里是什么样的地方，别说对你好了，就是救过你一命的，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反手都能再捅一刀。

心思太简单还受宠的，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么光明正大的要她身边的人，手伸过来了，再想伸回去，可没那么简单！

.................

林毓当然也知道这个婉答应当着淑妃和所有妃嫔的面儿，正大光明的管皇后娘娘要碧泉这件事儿。

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婉答应，若说心思简单，就因为别人给过你一个伤药，提醒了你两句话就不顾得罪堂堂淑妃把她的人要在身边来，还许了个一等宫女的位子，这也太单纯了？若说她是另有目的，这目的是什么，难不成就为了看淑妃吃瘪的样子么，也太不像话。

不过很明显，因为婉答应这招出其不意，林毓觉得最麻烦的人恐怕是碧泉了。按照杜霓的性格，她若是应对不好，保证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当然，就算应对的好了，也应该会引起那人的怀疑。

毕竟，淑妃杜霓最擅长的便是猜忌。

不过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首先得看看那位新晋的婉答应是不是和别人想象中的一样愚蠢。

虽说碧泉现如今是自己的人这事儿没有谁知道，但父亲前些天的来信，朝堂之上并不稳当，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横生枝节的好。

朱成安这个老狐狸，可比他的女儿和外孙女难对付多了。

......................................

“皇上驾到！”

德妃正在陪晗珊公主练字，听到通报的声音，赶忙拉着晗珊一起出去迎接。

“皇上万福。”

“给父皇请安。”

永嘉帝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看着自己这个机灵可爱的公主，还是和蔼道：“晗珊快起来吧。”

“皇上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德妃亲自替皇帝端来一杯茶，晗珊则是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好久不见的父皇。

“没什么事儿，来看看你们。”说完这句话，永嘉帝转头对着晗珊道：“刚刚是在写大字？过来，给父皇看看。”

晗珊公主高兴的点了点头，兴致勃勃的去内殿把自己刚刚写的大字拿了出来：“父皇，你看晗珊写的好看吗？”

本着皇子要磨练公主一定要宠着的原则，永嘉帝对着一张还算工整的大字点点头：“写的不错。”

“那父皇要不要奖励晗珊？”

永嘉帝难得温柔的摸了摸晗珊公主的头发，问道：“奖励珊儿什么？”

“父皇今天陪晗珊用个膳吧，平日里只有母妃陪着晗珊，林母嫔也是偶尔才过来，父皇都还没陪着晗珊用过几次呢。”

永嘉帝听到林毓也会过来陪着晗珊的时候顿了顿，想起来她曾在御花园中说过的，因为晗珊是自己的孩子，如果晗珊出事自己会伤心，所以才对晗珊施以援手这件事。心里一暖，想到自己前些天还认为她不在意自己钻的那些牛角尖，简直太不应该。

思及此，永嘉帝倒是爽快的点了点头：“好，今日父皇便陪着晗珊一起用膳。”

德妃在一旁听着也很是欢喜，她自己倒没什么，不过皇上在这，晗珊就会开心，她的晗珊开心了，她才会过得好。

其实永嘉帝也算是顺水推舟，今儿的午膳本就是打算在永玺宫用的。毕竟晚上要翻林慕秀的牌子，德妃这里得先安抚安抚。

永嘉帝对林慕秀倒没什么看法，不过是她那个嚣张跋扈的母亲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加上她的外公，还有她和毓儿的那些不对付，皇帝很难对她有什么好感。

这三个月来一直没有翻她的牌子，最大的原因，还是想让那个丞相看看，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这天下都是姓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