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舟让这嘴馋的小老儿气笑了，眉毛轻挑，凉凉地说：

“五六十个也不少了。幸亏您儿子发现的早，要是再耽搁一会儿，您老白眼一翻，就可以原地升天了。”

听了方舟舟的话，大嫂也急眼了，语气严肃地跟着说道：

“淳于老先生，您好嘴儿这事，满上京城都知道。但您这次可差点泱及我们方家了。因为您喝我们一碗免费的汤，过后自己贪吃果子中了毒，已经有人说是我们方家下毒杀人了。”

淳于垒抱着劫后余生的老爹，赶紧对大嫂和方舟舟抱歉：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淳于家不是，是我没照顾好我爹，改天我亲自登门道歉。”

“道歉，道歉！永远都是你道歉！你知不知道，是公爹哄燕儿去摘果子的。公爹倒地后，燕儿有多怕！如果公爹真因此丢了性命，你让燕儿怎么活？想让她一辈子背着谋害祖父的罪名么？！”

刘氏在一边突然爆发了。

她拉着自己女儿淳于燕的手举到淳于垒面前，使了力气把那纤细苍白的手指掰开，掌心赫然卧着三四颗圆溜溜紫黑色的小浆果。

“咱家被发配就是因为公爹嘴馋误了差事。都到如今地步了，你也把所有的银子留着给公爹买白面火烧吃，燕儿和我都吃黑面火烧。

可公爹还不知足。人家的草药汤子，他也馋；野果子，他也馋。馋馋馋，馋出祸事来，这是不给我们娘俩活路了么？呜呜呜… …”

“刘氏，你闭嘴！爹没有害人的意思！”

刘氏把浆果扔在了自己夫君的身上，抱着自己吓傻了的女儿啼哭起来。

这可真是，馋嘴老头和他愚孝儿，不得不说呢两三事。

方舟舟弯腰捡起来一颗小浆果，来到了秦虹面前，声音朗朗道，让营地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秦军爷，您看，是这小小的天茄子闹怪，是一场误会。确是和我方家草药汤不牵扯。这天茄子毒性还算是轻的。这山里的野草野果不少，不认识的千万不能乱吃，别到时候吃出事情来，有的没的都往我方家身上扯。”

“就是，就是，还是老老实实吃火烧的好。头，方家草药汤真的是好的，这大热天晒的头晕，我都想来上一碗。”

田老二见事情顺利解决，赶紧凑过来替方家说了一句好话。方家是归他管辖，现在方家自证清白，这下不用担心自己被牵连了。

“头儿，那淳于老头嘴馋误事，要不要… …”

曲明两手顿了顿自己的鞭子，圆圆的脸上狠严厉之色一闪而过。

他被这贪嘴的老头害惨了，头看自己眼神不对，很不对。

在自己被抽鞭子和抽别人鞭子之间，他果断选择抽别人鞭子给秦虹解气。

"秦军爷，曲军爷，淳于老先生虽然已经吐出大部分天茄果，但他食用太多，残毒未清，后面还需要灌大量的水，吐出来清洗胃肠，按照水囊计算，这个量么… …”

方舟舟用手指比划了个二，看秦虹脸色不虞，又换了个四，接着五六七八，最后停在了十上面。见秦虹不反对，她继续高声说道：

“先灌个九囊十囊看看，倘若还不好，就需要请郎中来针灸逼毒了。”

淳于羊被儿媳妇数落，老脸没出放，就一直在闭眼装死。此时听到又要方舟舟的诊断，他立马睁眼，虚弱无力地嚷嚷起来：

“我不灌水，我不扎针。儿呀，爹好了，不难受了，爹躺躺就好… …”

“老先生莫逞强，你现余毒作祟，应当是头晕，腹痛，起不了身的。”

方舟舟不急不慢，头都没回，直接就下了诊断。

淳于家对方家没有恶意，乌龙一场，方舟舟不准备报复他们。但她也想给这小老头点苦头吃，让他长点教训。

天茄子又名龙葵果，大小比黄豆略大，圆溜溜像个缩小的小葡萄。成熟的龙葵果是紫黑色，少量吃一般没事，但大量服用，龙葵素会造成胃肠道神经系统紊，造成腹痛，恶心，头晕的症状，严重的会口吐白沫，浑身颤栗，甚至昏迷，中毒时间久了，造成脏腑衰竭，神仙难救。

淳于羊虽然服用量大，好在发现及时，正常在催吐后，一两水囊的水，洗洗胃也就好了。

十囊，是方舟舟和秦虹隔空默契的惩罚。

淳于羊听了方舟舟的话，不服气，强制从儿子怀里起身，想证明自己没事。

"哎呦，哎呦。”

他还没有起身，果然头一晕，身子一晃，捂着肚子，连连呼痛，栽倒在地上。

“十囊，淳于垒你来灌。曲明你亲自监督，少一囊，我罚你十囊。”

秦虹冷着脸下达了命令，没有理会方家姑嫂，转身带人走了。

不得不说，孝顺儿子有孝顺儿子的好处，淳于垒一听老爹体内有残毒，不用曲明监督，他自己就紧张，严格执行起f方家小娘子的医嘱来。

一顿晚饭，就在淳于羊哀嚎遍野呕声连天之中准备好了。

方家这一顿吃的是清水荠菜汤，主食黑面火烧和窝窝头，生吃就着下饭的是洗干净的野蒜。

四舍五入也是有粮有菜，有汤有饭了。

另外几家能吃上白面火烧的，本来心中还有胜人一筹的优越感，此时看着方家一口火烧一口草的，有滋有味，顿时感觉自家的白面火烧不香了。

押解兵吃的也不比犯人们好多少，他们不过是在出发时多备了点粗盐巴和酱豆子，比犯人们多点滋味罢了。他们盼着的就是搜刮了银两，赶紧到补给点，好去下馆子吃顿好的。往常当差都是这么过来的。

田老二近水楼台，厚着脸皮和方舟舟讨了几根野蒜。辣而不辛的蒜叶子一下口，他的眼睛就亮了。又尝了一口白白嫩嫩的小蒜头，清新饱满的蒜香味伴随着冲鼻子的辛辣直冲鼻梁，他赶紧大大的咬了几口白面火烧，才缓过了劲儿。

“妈的，没想到这细得不到一根筷子粗的小东西，这么带劲！”

他巴巴地把野蒜送去给秦虹品尝，被自己的头连踹带骂地赶了回来。

“真的是很下饭的好东西！”

田老二一片忠心被当驴肝肺，又被其他的官兵弟兄狠狠嘲笑了一番。他含泪就着野蒜，啃了撒个白面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