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舟清冷的声音在凉薄的夜色里显得更加冰凉。

“姐姐，为何？”

阿布的单薄的双臂被二嫂钳子一般的大手狠狠地攥紧，他瘦弱的身体被整个得禁锢住，半点不能动弹。

“说！今天我哥哥走失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你又为何知道我哥哥去了哪里？”

方舟舟把火把放在了阿布下巴的下面，炽热的火舌轻轻跳动的，似乎随时都能将那张惨白的小脸吞噬。

“姐姐，你怀疑我？”

只是一瞬间，阿布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水光在火光中显得流光潋滟，颇有几分婉转动人。

“从出城那天，你突然出现在我跟前，到野猪口下救我性命，再到茌平镇上帮我寻人，我都不曾怀疑你，但今天，你精准地知道我哥哥的去向，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姐姐，我不是坏人，我没有害哥哥。之前，官爷们不让方家人走动，却不管我，我是出来帮忙找哥哥的，真的... ...”

阿布颤抖着声音，卑微的声音里，隐隐有了哭腔。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要是不说实话，你也不必留在这里了... ...”

"不不不，姐姐，你别赶我走，我没有地方去，我好好干活，我多采草药，我... ..."

二嫂见手底下的小家伙顾左右耳言其他，加大了拧着他胳膊的力度。

不大的功夫，伴随着咯吱咯吱的骨头响声，豆大的汗珠从阿布的额头涔涔渗了出来。

“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哥哥的下落的？”

方舟舟脸上冷若寒霜。

之前给阿布看病的时候，她就多次给他试过脉。

方舟舟十分确定，这个小乞丐的身上内息空荡，没有半点武功。

她不相信秦虹等身强体壮官兵都找不到自己的便宜哥哥，而阿布这样一个瘸腿的普通人却能精准地掌握他的行踪，

最关键也是最离奇的地方就在于，他是怎么能知道方博文在百米高的悬崖底下，被老虎叼走的？

"啊~~ 啊！”

阿布最终还是没有扛住二嫂的大力，疼地喊出了声。

“小妹，要不要用针灸针逼供？”

二嫂对方舟舟上次逼问辛副队的手法记忆犹新，见这小东西一味地只是求饶，她就瓮声瓮气给方舟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阿布，银针过脉，生不如死，你当真不想说实话？”

秦虹给方舟舟几人自由活动的时间有限，方舟舟不想浪费难得的审问机会，直接掏出了针灸针的袋子，将明晃晃的银针亮了出来。

“不，不，姐姐，你不要扎我手指头，我不要，不要... ...”

阿不一见，立马慌了，闭着眼睛挣扎着想脱离二嫂的控制，两只干瘦的小腿徒劳地在半空中胡乱地蹬着。

“阿布, 你怎么知道，我的针是用来扎手指头的？”

方舟舟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她沉下了脸，眉头紧皱，缓缓向阿布逼近。

她帮秦虹审问辛副队时，是用了茌平客栈的一个独立的房间作为审讯室。那里四周有官兵把守，闲杂人等无法靠近。

当时屋子内的审讯时候的详细情况只有秦虹、曲明、二嫂和自己知道，事后秦虹也让曲明封了口。

而无人机“黑寡妇”也一直留在辛副队的身上，方舟舟确认他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所以，本来待在客栈后院的阿布，根本不可能知道审讯室里的情况，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拿针灸针扎人手指头的？

“小妹，这人身上疑点重重，要不要... ...”

二嫂腾出一只手来，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阿布，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想杀你，但如果你暗中窥探我的秘密，还有事情隐瞒，我方家就不能留你了... ...”

"不，不，姐姐，你别怀疑我，我没有恶意。我， 我只是，我只是... ..."

阿布像个小鸡崽子一样被二嫂拎着, 惊恐又委屈的泪水从他的眼睛里大颗大颗地滑落。

“说！我讨厌欺瞒我的人！”

“姐姐，你，你别生气，我说，我说。我说了之后，姐姐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说！”

“姐姐，我的名字叫阿布，是带我讨饭的乞丐爷爷给起的。

他这样喊我，是因为，因为我有时候能听懂鸟儿的说话。

他给我起名阿布，是让我时刻记住“三不”，非礼不听，非礼不视，非礼不言。

他让我不听也不说，一定不要告诉别人我这个秘密，不然会被人当过妖怪抓了去烧死... ...”

阿布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方舟舟看她的反应。见方舟舟没有讨厌的神色，才又继续说下去：

“姐姐，我一天只能听鸟儿一次说话。每次听完之后，我就会很累很累，身体难受，耳朵也也不受控制。

上次帮姐姐找田官爷，就是我开了耳朵去听茌平上空鸟儿的说话，因为开耳朵时间太长，晚上回到后院马棚，我的耳朵就不受控制关不上了，我在心中大喊不听不听也没有用，就，就不小心听见客栈后院树上的鸟儿说你用针扎人手指头，十分狠辣... ...”

阿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方舟舟被他偷眼打量着，脸上神色平静，心中却是如同巨浪翻天。

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原来这小乞丐身上有特殊的能力，他能听懂鸟语。只不过，他这个能力听起来逆天，但似乎对身体有一定的伤害

怪不得那天在客栈外面，阿布告知自己田老二消息的时候，身体孱弱脸色苍白地坐在墙根下。原来是动用了自己的特殊能力帮自己。

当时方舟舟误以为，他可能是受了几个小乞丐的欺负，却不知他是受到了使用特殊能力的反噬。

思索至此，方舟舟缓和了声音，进一步向阿布确认道：

“你今天告知我哥哥的去向，也是同鸟儿们打听来的？”

“嗯。姐姐，你相信我？你不认为我是怪物？你不讨厌我？”

阿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眉头瞬间舒展，原先的沮丧颓废和担忧被一丝确幸和欣喜代替。他痴痴地望着方舟舟，姐姐，真的是独一无二的好心人。

他曾因为不经意间展示了他那独特的能力，被一起乞讨的乞丐们视为"妖怪"，遭到了他们的追打。

他们对他的厌恶、嘲讽、忌惮和恐惧的表情，比打在他身上的拳脚更让他心痛。

在经历了生死一线之后，他牢记着老乞丐的警告，将这个秘密视为天大的秘密，小心翼翼地守护着。

就算上次为了帮姐姐找田老二，他也是找了几个小乞丐来掩饰自己的消息来源。

今天事情紧急露了他不小心马脚，他本以方舟舟知道后也会骂他“妖怪”呢。但眼前之人神色平静，语气温和，没有半点的讨厌或者惧怕的表情，这让阿布的心中感觉暖暖的。

“今天在这里，我见到你时，你说了几句话就昏迷了过去，也是因为动用这能力造成的后遗症？”

“嗯，嗯。”

“那你现在，能不能知道，悬崖下面，老虎的现状？”